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和尚!你这呼噜声怎么听着像断了气似的?醒醒!这鸡腿再不吃,被狗叼走了可别赖我!”

“……别吵。和尚我正跟龙王爷拼酒呢,这杯……这杯干了……”

“哎呀!手怎么这么凉?快来人啊!济癫和尚……济癫和尚圆寂了!”

一阵哭天抢地的喊声在净慈寺炸开了锅。道济的魂魄轻飘飘地从那具满身油垢的皮囊里钻了出来。他低头看了一眼乱作一团的小沙弥和那个还没啃完的鸡腿,咂吧咂吧嘴,有些遗憾。

“可惜了,那块脆骨还没嚼烂呢。”他伸了个懒腰,破蒲扇往腰间一插,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心里琢磨着:“行了,这辈子算是交代了。按说佛祖那边该派车来接了吧?怎么连个响动都没有?莫非是嫌我这身衣服太脏,怕弄脏了天上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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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道济的魂魄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浑浑噩噩。他清醒得很,甚至觉得比活着的时候还要精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破帽、破扇、破鞋、垢衲衣,这身行头跟他了一辈子,如今成了魂魄,居然还是一模一样。

“得嘞,走着。”道济想着,既然要回西天,总得有个程序。按理说,应该是有金光大道直接铺到脚下,两边站着金童玉女,撒着花瓣,喊着“恭迎降龙尊者归位”。

他在房梁上蹲了一会儿。风吹过,瓦片响。别说金光大道,连只过路的乌鸦都没有。

“怪事。”道济挠了挠头上的癞疮疤,“和尚我在人间虽然没少喝酒吃肉,但好事也没少做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浮屠都盖到天上去了,怎么连个接待的人影都不见?”

他是个急脾气,等了一会儿见没动静,索性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决定先去地府溜达一圈。“不去天上,先去地下。找阎王爷讨杯茶喝,顺便查查是不是生死簿上把我给漏了,导致上面不知道我挂了。”

黄泉路,阴风怒号,黄沙漫天。这里常年不见天日,只有幽幽的鬼火和凄厉的哭声。往常,新死的鬼魂到了这里,那都是哭爹喊娘,一步三回头。可今天,道济刚一落脚,这黄泉路的气氛瞬间就变了。他身上那股子金光,虽然他自己觉得挺收敛的,但在那些阴魂眼里,简直就是顶着一万个太阳。“哎哟!我的眼!”“这是什么怪物?太烫了!太烫了!”原本排着队往前挪的鬼魂们,被道济这光一照,像是油锅里进了水,瞬间炸了营。一个个捂着脑袋,连滚带爬地往两边的彼岸花丛里钻,生怕沾上一星半点的光亮。

道济拿着破扇子,一边扇一边喊:“别跑啊!那谁,那个没脑袋的,你跑什么?上次你不是还托梦求我帮你找头吗?我帮你找到了,埋在城南柳树下呢,你不想听听?”

那个无头鬼听了这话,非但没停,反而跑得比有腿的还快,一溜烟钻进沙子里不见了。

“没劲。”道济撇撇嘴,“这地府的鬼怎么越来越没礼貌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鬼门关前。那两扇巨大的青铜门半开着,门口站着牛头马面。这二位手里拿着钢叉和锁链,正在那闲聊。

“老牛,听说今晚阎王爷请客?”“可不是,说是……”话没说完,牛头突然鼻子抽了抽:“老马,你闻见什么味儿没?怎么一股子烧焦的味道,还有……还有一股子让人腿软的金光味儿?”

两人一抬头,正好看见道济笑嘻嘻地站在十步开外。那一瞬间,牛头马面的脸都绿了。

“哎呀!两位老哥,好久不见啊!”道济热情地挥手。“妈呀!”牛头大叫一声,手里的钢叉直接扔了,转身就去推那扇沉重的青铜门。

“快!快关门!活祖宗来了!”马面也反应过来了,那是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两只蹄子蹬着地,拼命要把大门关上。

“哎哎哎!干什么呢?”道济不乐意了,几步窜过去,一只脚卡在门缝里,“我是道济啊!咱们是老熟人,哪有把朋友关在外面的道理?”

“圣僧!祖宗!您行行好吧!”牛头隔着门缝,那张大脸都扭曲了,眼泪都要下来了,“您要是进来了,我们这鬼门关还要不要了?您身上那功德光,要是照进来,这十八层地狱的恶鬼都能被您给超度了!到时候地府空荡荡,我们就要失业了啊!”

道济稍微一用力,门缝大了点:“胡说八道。我就进去喝杯茶,找阎王聊聊天,又不干活。”

“阎王爷不在!出差了!去天庭汇报工作了!”马面在里面喊得声嘶力竭,“圣僧,您是天上的大佛,您的路在上面,别来折腾我们这小阴沟了!求您了,快走吧!”说着,里面传来了稀里哗啦上锁链的声音,听动静,至少上了十几道锁。

道济把脚收回来,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心里更纳闷了。“地府不收,还怕成这样?我有那么可怕吗?”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腋下:“也就是有点馊味儿,不至于吧?”既然地府不让进,那就只能上天了。“行,阎王爷不在,我去找玉皇大帝。我就不信,这三界之大,还没我济癫的容身之处了。”

道济驾起祥云,一路向上。穿过九重云霄,眼前便是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的南天门。这南天门是天庭的门面,平时那叫一个威严。四大天王镇守在此,那是神魔难越。道济远远地就看见了这四兄弟。增长天王魔礼青手握青云剑,持国天王魔礼海怀抱碧玉琵琶,多闻天王魔礼红手持混元珠伞,广目天王魔礼寿臂缠紫金花狐貂。四人站得笔直,像四根柱子。

道济心想,地府那帮鬼差没见过世面,这四大天王可是有编制的正神,总该懂点礼数吧?自己好歹也是降龙罗汉转世,如今回归,怎么也得客套客套。他整理了一下破帽子,把露在外面的脚趾头往里缩了缩,堆起一脸笑,迎了上去。“哟,四位天王,今儿个天气不错啊,吃了吗?”

按照以往的规矩,有人靠近南天门,四大天王必然是一声断喝:“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可今天,这流程全乱了。道济刚飞到距离南天门还有百丈远的地方,那四大天王就像是屁股上被针扎了一样,浑身一抖。魔礼青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道济,嘴唇哆嗦,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紧接着,发生了一幕让道济终身难忘的画面。

只见这四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天王,竟然十分默契地、整齐划一地——向两边跳开了。不是让路,是跳开。就像是道济身上带着烈性传染病一样。魔礼海抱着的琵琶都差点摔在地上,他甚至都没去扶,而是拼命地把身子往柱子后面缩。中间的大道,瞬间变得宽敞无比,连一只蚂蚁都没有。

道济愣在半空,云头都停住了。“不是……哥几个,这是玩哪一出?”道济指了指自己,“不认识了?我是道济啊!以前蟠桃会,我在外围蹭桃核吃的时候,咱们还聊过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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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礼青把头扭向一边,根本不敢看道济,声音颤抖着说:“认……认识。圣僧……您……您请进。别……别跟我们说话。”

“为什么不能说话?玉帝下旨禁言了?”道济驾云飘过去,想去拉魔礼红的袖子。

魔礼红吓得“嗷”一声怪叫,连伞都不要了,直接往后窜了十几丈远,贴在墙根上,双手合十,拼命作揖:“圣僧!您饶了我们吧!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道济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沉了下来。这已经不是不礼貌的问题了。这是一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

“我很脏吗?”道济问。四大天王拼命摇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我是犯了天条,成了通缉犯?”四大天王摇得更厉害了,魔礼寿怀里的花狐貂都给摇晕了。

“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道济怒了,“地府关门,天庭躲人。合着我这辈子积德行善,最后落得个神鬼厌弃的下场?你们今天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和尚我就赖在这南天门不走了!我在这摆摊算命,我看你们怎么值班!”

一听这话,魔礼青都要哭了。他壮着胆子,隔着老远喊道:“圣僧啊!不是我们不想理您,是我们不敢啊!您身上那股气势……我们受不起啊!刚才托塔李天王路过,远远看了一眼您的云头,腿都软了,现在还扶着墙吐呢!您快去西天吧,那里才是您该去的地方,我们这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啊!”

道济听得云里雾里。气势?自己有个屁的气势。一身破烂,满身酒气。但看这四人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那是真的怕到了骨子里。“行。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去灵山。我倒要问问佛祖,是不是他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们这么整我。”道济大袖一甩,不再理会这四个怂包,驾起云光,直奔西天而去。

西天灵山,大雷音寺。这里是佛法的源头,是极乐世界的中心。道济这一路飞得很快,心里憋着一股火。他想好了,等到了灵山,要是还没人迎接,他就直接冲进大雄宝殿,当着满天神佛的面,把那只啃了一半的鸡腿扔在佛祖的香案上。

终于,灵山到了。可是,眼前的景象让道济彻底傻了眼。往日里,灵山脚下那是人山人海,信徒朝拜,比丘往来,香烟如云,梵音缭绕。可今天,整个灵山就像是被清场了一样。那条宽阔无比、铺满金砖的菩提大道上,空空荡荡,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所有的殿宇门窗紧闭,连平日里守山的金刚力士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风,吹过菩提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显得格外凄凉。

道济落在山脚下,收了云头。他一步步往上走。脚步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有人吗?”道济喊了一声。“有……人……吗……”回音传回来,带着几分嘲弄。没人答应。

他路过罗汉堂,门开着,里面蒲团摆得整整齐齐,但一个人影都没有。茶杯里的水还是热的,显人是刚走不久,而且走得很匆忙。他路过接引殿,这里本该是欢天喜地迎接他的地方。桌子上放着一本《功德簿》,翻开的那一页正写着他的名字:“道济,功德圆满,今日归位。”笔墨还没干透。可是写字的人呢?

道济心里的火气慢慢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这算什么?自己在人间摸爬滚打,受尽世人冷眼,好不容易功德圆满回家了,家里人却全都躲出去了?这就好像一个在外打工多年的孩子,提着大包小包兴冲冲地回到家,发现大门紧锁,窗户钉死,父母兄弟全都避而不见。那种被抛弃的感觉,比刚才的愤怒更让人难受。

道济走到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这里足以容纳十万人,此刻却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正前方,就是那座宏伟的大殿,殿门虽然开着,但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虚实。道济停下脚步,看着大殿门口那个巨大的、刻着盘龙的青铜香炉。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什么降龙罗汉,什么活佛,到头来,连个给他开门的小沙弥都没有。

“好!好得很!”道济把破扇子往地上一摔,指着大殿门口喊道:“如来老儿!你也躲着我是吧?你也嫌我给你丢人了是吧?行!既然你们都看不起我这个疯和尚,那我走!我不稀罕这罗汉果位!我回人间继续做我的叫花子去!那里至少还有百姓肯给我一口热酒喝!”

喊完,四周依旧一片死寂。没有回应,没有挽留。道济的眼圈红了。他是真的伤心了。他猛地转过身,提起那只满是泥垢的大脚,对着那个象征着庄严和供奉的香炉,狠狠地踹了过去。他想把这个冷冰冰的地方砸个稀巴烂,然后彻底断了这仙缘。

就在道济的脚尖即将触碰到那青铜香炉的一刹那,异变突生。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电闪雷鸣。但是,整个灵山——这座亘古不变的圣山,极其明显地颤抖了一下。这颤抖不是源于地壳的运动,而是源于一种恐惧。仿佛连这就山川草木,都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与此同时,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道济的动作定格在了原地。

一道白光,毫无征兆地在道济的身后亮起。这光芒不刺眼,却带着一种足以安抚万世沧桑的慈悲。道济的身体僵住了。他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人。那人没有说话,但那股熟悉的气息,让道济那颗狂躁的心瞬间凉了一半。“降龙,这一脚若是踢实了,这灵山的门面可就真的让你给毁了。”

声音温婉,却透着无上的威严。道济慢慢地把脚收回来,转过身。站在他面前的,正是观音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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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让道济感到惊悚的是,观音大士此刻的状态。

她没有端坐在那高不可攀的莲花台上,也没有手持净瓶柳枝摆出一副普度众生的架势。她是站着的。赤着双足,站在粗糙的地面上。

更重要的是,她站的位置,不是在正前方,也不是在高处,而是在道济的左后方半步的位置。在天庭和佛界的礼仪中,这是“随侍”或者“晚辈”才会站的位置。

道济眯起了眼睛,原本的怒火化作了一丝警惕和疑惑。他冷笑一声,破扇子指了指周围空荡荡的广场:“哟,大士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这灵山倒闭了,大家都卷铺盖散伙了呢。怎么,你是来给佛祖看家护院,怕我砸坏了东西?”

观音并没有因为道济的无礼而动怒。她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满身酒气、一脸桀骜不驯的和尚,眼神极其复杂。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那对犯错弟子的训诫,反而充满了一种深沉的敬畏,甚至带着一丝……不知所措的局促。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仿佛含了三界所有的无奈。“济。”观音没有叫他的法号“降龙”,而是叫了他在人间的尊称,“你当真以为,这灵山之上空无一人吗?”

“难道不是吗?”道济反问,“鬼影都没一个!”观音摇了摇头,她没有解释,只是缓缓抬起右手,纤细的手指指向了大殿两侧那层层叠叠的云雾,以及那些巨大的盘龙柱后的阴影。

“你且运起你的法眼,仔细看看。”

道济眉头一皱,运足目力,眼中金光一闪,顺着观音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道济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都要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