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的血脉深处，墙壁的角落或楼梯的转角，常驻着一些沉默的“老会计”。它们方方正正，有一张透明的脸庞，内里跳动着一颗精密的心脏，其使命便是凝视电流，记录光阴。
近日，我们走进青年收藏家、上海市收藏协会会员马继秋先生的世界，得以通过数十位这样的“老会计”——电度表，触摸城市发展的脉搏。
这本无字之书的扉页，始于1894年7月。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电气处引入了英国制造的“羌盘林·霍克哈姆（CH）表”，这是上海的第一只电表，标志着用电正式迈入计量收费时代。这批方正的“会计”并未直接步入寻常百姓家，而是服务于南京路的12户商铺，专司商业照明。它们属于直流感应式，依靠电流、电压线圈产生的磁场驱动铝盘旋转，再通过机械计数器累计以“千瓦时”为单位的电量。
关于当年的电费，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小故事。当英国工程师用改锥调整轴承的间隙时，红木柜台后的中国账房先生正用算盘计算：每度电0.32银元，足够让40盏亮度约等于16支烛光的电灯点亮一小时。
电表真正走入寻常百姓家，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旅程。关键的转折出现在20世纪30年代，当上海电力公司管理的电表数量突破9万只时，一种极具中国智慧的“大火表+小火表”模式在石库门弄堂里普及开来。这种总表计量、分户核算的方式，降低了用电门槛，让普通市民得以共享现代电能。
此后，历经1949年后的电力设施改造，至五六十年代，电表在上海家庭中加速普及，“火表”终成家家户户的生活必备。在收藏这些“老会计”的马继秋先生眼中，它们绝非冰冷的铁疙瘩。“每一道划痕，每一枚褪色的封印，都是它们‘工作’了一生的年轮。”如今，这些退休的“会计”被珍藏于静谧一隅，它们静止的指针，定格了流动的历史；它们账本上的数字总和，便串联起了上海这部永不停电的都市传奇。
记者 / 王龑君
编辑 / 黄骞文
视频 / 成子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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