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你他妈的把果园还给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歇斯底里的颤音。“那是我的!我的钱!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李默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好让那股噪音不至于刺穿他的耳膜。他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在夕阳下泛着金光的杏树林,风吹过,树叶发出海潮般的声响。他平静地对着话筒说:“浩子,那片果园,从来就不是你的。”
电话那头是一阵死寂,随即,是某种东西被狠狠砸碎的、清脆又绝望的爆裂声。
故事得从一年前说起,从那片能把人骨头里的水分都蒸发干净的戈壁滩说起。我和王浩,两个刚脱下军装的男人,像两只没头苍蝇,一头扎进了新疆。空气是烫的,吸进肺里,燎得喉咙发干。远处的天山雪线,白得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冷漠地看着我们在尘土里打滚。
王浩,我叫他浩子。在部队里,他睡我上铺,睡觉磨牙,放屁比谁都响,但每次拉练,他总会把他的水分给我一半。退伍那天,我们在烧烤摊上喝得烂醉,他搂着我的脖子,满嘴酒气地喷在我脸上:“默子,咱哥俩不能就这么废了!得干大事!挣大钱!”
他口中的“大事”,就是承包一片果园。
他家境比我好,东拼西凑,凑了五十万。我呢,把我爹妈给的、还有我自己攒下的所有家当,十万块,全掏了出来。浩子是那个画饼的人,他站在高高的土坡上,手臂一挥,唾沫星子在太阳底下闪着光:“看见没?这三百亩地,以后都是咱的印钞机!一年,纯利,这个数!”他伸出八根粗壮的手指。
签那份狗屁协议的时候,是在一个维族老乡搭的葡萄架下。协议是浩子找人拟的,打印纸粗糙得像树皮。他指着上面那行字,说得理所当然:“我出大头,担主要风险,你技术入股。纯利八十万,我七你一。我七十,你十万。兄弟,没问题吧?”
我看着那串数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得像一棵树一样长在这里,风吹日晒,跟土地和害虫搏命,最后只拿十分之一?我的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浩子已经把笔塞进了我手里,他那只肥厚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肉的震颤顺着我的骨头传遍全身。“默子,咱是过命的交情!哥还能亏待你?没我的本钱,你那一脑袋技术,不就是纸上谈兵?”
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汗味,混杂着一股廉价香烟的焦油气。我最终还是签了。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条小虫在啃食我的心。我告诉自己,为了战友情,为了那个醉醺醺的夜晚许下的诺言,认了。
果园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磨人。新疆的太阳不是照,是烤,是烙。我的皮肤很快就变得像烤焦的馕,又黑又硬。而浩子,他更像个监工,或者说,一个遥控老板。他多数时间待在县城里租的空调房里,一天打八个电话过来,问的无非是:“浇水了没?”“果子长多大了?”“别他妈给我省农药!”
真正的考验很快就来了。四月,杏树刚开花,一场倒春寒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盆地。夜里的温度骤降到零下,空气冷得像一块铁,能把人的呼吸都冻成冰碴子。浩子在电话里急得嗷嗷叫:“完了!完了!我那几十万要打水漂了!李默你他妈倒是想想办法啊!”
他的声音里只有钱,没有那些花。
我没时间跟他废话。我带着两个临时雇的工人,在刺骨的寒风里折腾了一整夜。我启动了自己设计的简易喷淋系统,细密的水雾在冷空气里迅速凝结成冰,包裹住脆弱的花苞,用冰的体温去维持零度的屏障。我还操作着那台二手的无人机,它像一只巨大的、嗡嗡作响的夜蚊,挂着温度传感器,一遍遍地巡视着果园的每一个角落。天亮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冻僵了,嘴唇发紫,手指失去了知觉。
但花保住了。当太阳升起,冰壳融化,粉白色的花瓣在晨光里颤抖时,我知道我们赌赢了。
浩子开着他那辆二手皮卡冲进果园,看到满树的花,激动地抱住我:“好兄弟!真有你的!我就知道你行!”他锤着我的后背,力气大得让我生疼。可我从他的眼睛里,只看到了“我的投资保全了”的狂喜,那光芒,比初升的太阳还要刺眼。
裂痕,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施肥的时候,他又来了。“默子,用这个,便宜,劲儿大!”他从车上拖下一袋劣质化肥,包装袋上印着夸张的笑脸娃娃。
“不行。”我摇头,指着我托人从外地运来的有机肥,“用这个。化肥会让土地板结,影响果子口感,咱们要做的是品牌,不是一锤子买卖。”
“品牌?品牌能当饭吃?”浩子的脸拉了下来,眉毛拧成一个疙瘩,“李默,我告诉你,我才是老板!我投了五十万!你那点钱算个屁!成本!你懂不懂什么叫成本控制?”
那是我第一次跟他红脸。“你要是用了这化肥,果子卖不上价,你那七十万里,一分钱也别想多拿!”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愣住了,大概是没见过我这副样子。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把那袋化肥狠狠一脚踹开,骂骂咧咧地走了:“行!你牛逼!到时候赔了钱,老子把你那十万块扣光!”
我没理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远处的热曼大叔。他是附近村里的维族老人,懂了一辈子果树。这几天,他总是在我们果园的栅栏外转悠,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此刻,他正看着我,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有一种我读不懂,但感觉很温暖的东西。
八月,杏子熟了。金色的、饱满的果实沉甸甸地挂在枝头,把树枝都压弯了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头晕目眩的甜香。我摘下一颗,用手擦了擦,递给热曼大叔。他咬了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浑浊的眼球里迸发出光彩。他冲我竖起大拇指,用生硬的汉语说:“这个,好!甜!心里的甜!”
经销商张总也被这批果子的品质惊呆了。他是个人精,在新疆收了二十年水果,什么样的货色没见过。他捏着一颗杏子,像鉴赏珠宝一样看了半天,最后开出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高价。
除去所有成本,我们净赚了八十万。
分钱那天,浩子前所未有的豪爽。他在县城最好的饭店摆了一桌,请了所有他认识的“朋友”。酒过三巡,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手机给我转了十万块。手机“叮”地一声,那串数字跳了出来。
“兄弟,辛苦了!”浩子满面红光,一只手搭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举着酒杯,“这只是开始!明年,哥带你赚一百万!”
周围一片叫好声,吹捧声。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100000.00”,再看看浩子账户里即将多出来的那个“700000”,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一年的心血,那些不眠的夜晚,那些被太阳灼伤的皮肤,那些跟土地说的知心话,原来就值这十万块。而他,只是打打电话,动动嘴皮子,就拿走了七倍于我的回报。
我喝了很多酒,但我没有醉。我只是觉得冷,在这三十多度的盛夏里,冷得发抖。
从那以后,浩子彻底活成了“王总”。他用赚来的钱换了辆崭新的丰田霸道,油光锃亮,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像一头闯入羊群的怪兽。他越来越频繁地带着各种各样的人来果园参观,每次都把手一挥,用一种恩赐般的口吻介绍我:“这是我战友,李默,现在帮我管技术的。”
“帮我”,“管技术”,这几个字像针一样,一下一下扎在我的心上。我不再是合伙人,成了一个高级长工。他甚至开始对我的技术指手画脚,今天说要多浇水,明天说要提前打催熟剂,全都是外行人的胡说八道。我们的争吵越来越多,越来越激烈。每一次,都以他那句“我是老板,我说了算”结束。
兄弟情,那点在军营里攒下的过命交情,就像这戈壁滩上的水分,被现实的烈日,一点一点,蒸发干净了。
压垮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
秋天,县里有一片更大的果园要公开招标。那片地位置绝佳,面积是我们现在这个的三倍,被当地人称为“黄金地块”。浩子野心勃勃,他找到我,递给我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
“默子,这次咱们玩个大的!”他兴奋地说,“我已经找人疏通关系了,那块地十拿九稳。到时候,你还负责技术,分配模式,老样子。”
老样子。又是那该死的老样子。
我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浩子,要么,我们重新谈分配。按技术和资本,五五分。要么,散伙。”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
浩子的脸瞬间就涨红了,像是被开水烫过的猪头。“李默,你他妈什么意思?翅膀硬了是吧?忘了当初是谁带你来新疆的?离开我,你连土都吃不上!”
我站起身,没有再看他,只说了一句话,却让他瞬间如遭雷劈——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