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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之差，满盘皆输。
在前央视名嘴刘芳菲的《芳菲的文明之旅》里，一位名叫庞戎的嘉宾，讲述着家族的旧事，谈论着曾经名震天下的“虚斋”收藏。
然而，就在第二天，真正的虚斋掌门人、庞莱臣的曾孙女庞叔令女士，通过《亚洲周刊》公开发声——南浔庞家的族谱里，压根就没有这一号人物。
外行看热闹，觉得是李鬼遇上了李逵。内行看门道，看出的却是这层“冒名顶替”画皮下，那令人不敢想的“骗局”。
庞戎败露的根本原因，不在于他没见过真迹，而在于他太急着给自己贴金，结果掉进了“名字”的陷阱里。
根据多方披露的信息，这位庞戎曾在公开文字中将其曾祖父庞元润归为“莱字辈”。
这在普通人看来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讲究排资论辈的世家大族眼里，这就是典型的“没进过祠堂”。
要知道，那位大收藏家庞莱臣，名元济，号莱臣，“莱”字是号，真正的辈分是“元”。
庞元润与庞元济确实是同一辈人，甚至在家族大谱系中属于同宗，但一个是同里庞氏，一个是南浔庞氏，两地虽仅相距五十公里，却是泾渭分明的两支。
硬把人家名字里的号当成辈分往自己祖宗头上套，这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认识名人，结果连名人的姓都喊错了一样尴尬。
这个“庞戎”出生于1955年的苏州吴江同里镇，并非豪门嫡脉，但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
其父庞美南在苏杭一带从事古字画鉴定与修复，在这个行当里颇有名气，其祖父庞文模则是他的艺术启蒙老师。
庞戎十几岁时就在爷爷的指点下学画，后来在军工厂做工人的日子里，他还考上了夜大美术班。
在那个人才辈出的年代，他凭着一幅《临安景色》在全国核系统美展里拿了奖，这足以证明他是有真材实料的，并非腹中空空的草包。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那个“下海”浪潮涌动的时期，30岁的庞戎辞掉军工厂的铁饭碗，一路北上成了“北漂”。
他在北京的照相馆干过，在国际艺苑、东方美术交流学会、北京文联这些文化单位历练过。直到1992年，他在北京著名的琉璃厂开起了一家专营古代字画的画廊。
也就是在这个充满墨香与金钱味道的圈子里，他开始慢慢积累自己的江湖地位，不仅成了画家，还摇身一变成为了鉴定师。
但是，手艺人的名气和世家望族的光环，中间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在这个圈子里混久了，谁都想找一棵大树好乘凉。于是，一种精心设计的“模糊话术”诞生了。
翻看2017年主流媒体的一篇报道，你会发现庞戎的自我介绍很有“艺术性”。他宣称自己“出自与传承了江南庞元济（虚斋）收藏世家的庞氏鉴别体系”。
“传承体系”这四个字，在语法上可以是师承，可以是研究，甚至可以是自学，唯独不是血缘。
他从未在这些严谨的介绍中直接说自己是“庞莱臣的亲孙子”，而是利用“同姓、同乡、同行”这三个巧合，在这个灰色地带里疯狂试探。
外界只要产生误解，把他奉为“后人”，他就顺水推舟。真要被追究起来，他又似乎留了退路。
如果没有“江南春”这件事，庞戎的这套“擦边球”或许还能继续打下去。但命运偏偏在这个时候跟他开了个玩笑。
近期，围绕南京博物院收藏的那卷《江南春》，正处于风口浪尖。
庞莱臣家族正在全力追查这批1959年捐赠文物的去向，特别是那件当年被定为伪作、后来不知所踪、到了2025年却突然现身拍卖行且估价高达八千八百万的神作。
为了这件事，庞叔令代表家族不仅撤拍了文物，还报了警，立案调查正在进行中。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庞戎大摇大摆地走进直播间，顶着“后人”的名头去聊这件正处在法律与伦理旋涡中心的文物，无异于在枪口上撞。
直播翻车后，作为邀请方的刘芳菲被推到了舆论的烤火架上。
但客观来说，她在事后的应对展现了媒体人应有的担当。
没有推诿，没有辩解，在得到确切消息后的第一时间，节目下架，然后在12月25日至26日，她亲自飞赴苏州，登门向庞叔令道歉。
刘芳菲承认了审核流程的疏忽，而庞叔令不仅接受了道歉，更与她达成了共同推广真正的“虚斋”文化的意向。
这一场闹剧，照出了艺术品市场上那些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庞戎本可以作为一个优秀的画家、鉴定师被认可，他的画曾入选中国美术馆的展览，他在琉璃厂摸爬滚打的经验也是真金白银。
可惜，才华撑不起野心的时候，人就容易走捷径。
他想借着“虚斋”这块金字招牌让自己的身价倍增，却忘了名门望族最在意的就是“血统”二字，尤其是在涉及千万甚至过亿文物归属权的关键时刻，这一脚实实在在踢到了铁板上。
对于公众而言，那些在直播间、拍卖会、研讨会上层出不穷的“大师后人”“御医传人”“宗师嫡孙”，究竟有多少是真金，多少是镀铜？
在刘芳菲的直播间里，由于没有做足功课，对于嘉宾身份的核实仅停留在表面，这也是当前许多文化类节目的一大软肋——太容易被“头衔”唬住。
“江南山水”的画卷里藏着太多的秘密，而同里与南浔这几十公里的路，隔开的不仅仅是两个镇，更是一个关于诚实与虚荣的距离。
庞戎的才华属于他自己，但“庞莱臣后人”这五个字，这顶帽子太过沉重，他戴不住，也不该戴。
结语
随着刘芳菲的道歉和庞叔令的辟谣，尘埃终究落定，那些试图攀附在大树上的藤蔓被清理之后，留下的才是对历史和文化真正的敬畏。
而对于所有后来者来说，这更是一个警示：手艺可以练，故事可以讲，但祖宗，是真的不能乱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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