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爷爷真是开国上将钟期光?”2023年初冬的录制现场,主持人带着几分惊讶抛出问题。柯蓝顿了顿,笑着回答:“是,他也总提醒我,别把这当成炫耀资本。”短短一句对话,把现场气氛拉回到八十多年前的枪林弹雨。

很多观众熟悉的,是《人民的名义》里干练的记者陆亦可,是《人间正道是沧桑》中坚毅的红嫂。可台下的柯蓝,出生证上其实写着“钟好好”——1972年,北京,开国上将钟期光亲自为长孙女起的名字。老人家的理由朴素:女子一个“好”字,简单却吉利。他喜欢西湖那副对联里“好山好水”的意境,也希望孙女平安顺遂。家谱排到“以”字辈?没关系,孩子最重要。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刚会爬的时候,小姑娘对外人都皱眉嚎哭,唯独被爷爷抱着安静得像只小猫,因为老人常在军呢大衣口袋里藏一小瓶糖水。军队钢枪与糖水甜味相遇,成了她童年最温暖的记忆。只是那时的她并不理解,面前慈祥的老人,曾在湘鄂赣边区穿行泥泞与硝烟,也曾和陈毅、粟裕几乎昼夜不眠研究作战图。

1909年1月,湖南平江。钟期光诞生在佃农之家,家里最拿得出手的,只有伯父省吃俭用攒下的几串铜钱学费。私塾六年,天岳书院四年,他读懂的首先是“穷”字。17岁,中学毕业,平江街头学生游行正如火如荼,“五卅”鲜血刺激了少年人的神经;同年,他把名字写进共产党登记册。那是1926年,白色恐怖正逼近,胆怯者退缩,他却挑起农协委员长的担子。

1929年,组织让他去江西铜鼓。那地方深山、穷瘠,民团手里刀口上滴着血,苏维埃政权几度被撵进密林。外乡人钟期光到了铜鼓,连夜步行乡道,挨家挨户做工作,讲“穷人抱成团才有饭吃”。他说话带着湘音,老乡起初皱眉,却被他搀着一起开荒、打野猪换肉。三个月后,逃散百姓陆续回村,铜鼓重新竖起四面红旗,还多出一个“杨家塅”区苏维埃——边区特委那年冬天的表彰通电里,用了四个字:旗色不倒。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时间推到抗战。新四军组建,人手紧张,粟裕负责江南先遣支队,没等对方开口,钟期光主动请缨,“我去做政治工作”。行军间隙,他拿掉繁复口号,教士兵用土话喊“打日本救乡亲”。一句话,农家子弟听得懂,也愿意跟着干。到了1941年,他已是新四军第一师政治部主任,负责的是几万人的思想发动。陈毅评价他:“能把复杂的理讲得家常,一壶酒一张嘴,就能让连队士气冲天。”

立功运动的想法,最初就出自钟期光。1946年苏中“七战七捷”前,他拍板搞“人人立功、事事立功”。士兵干得热火朝天,战报一路捷报,延安《解放日报》两次发文点名夸赞。后来这个做法写进了解放军《纪律条令》,成为全军通行的激励办法。

淮海战役打到最胶着的时候,他在前线指挥部主持政治动员。俘虏兵一拨拨送来,他当场宣布“三天学习,第四天扛枪跟咱们打回去”。“随俘、随补、随打”的扩军思路就这样成型,中央军委很快发电报向全军推广。不到半年,三十多万俘虏里,近半数成了人民解放军的新兵。不少老兵回忆,一支烟、一碗热粥,再加一番“冲着穷人好日子”的动员,就改穿了解放军军装。

1949年渡江前夜,第三野战军政治部灯火通明,指挥所里地图摊了满地。有人问他紧不紧张,他头也不抬:“紧张?别的心思都别有,先保证船头有人唱号子。”一句大白话,换来几十万民工昼夜摆渡无一错队。南京城墙旗变颜色那天,他才脱下皮大衣,坐在江边啃冷馒头,“过江,比想的顺”。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共和国成立后,钟期光先后在军事学院、军事科学院负责政治教育和战史研究。每天批文件到深夜,却从不让秘书开副食券。老人最常挂嘴边的,是“干部要先穷己后富兵”。1955年授衔,他把刚领到的一套将官呢子大衣送给了老警卫,一个理由:“小伙子比我跑得多,冷不着你算我功德。”

再说回柯蓝。12岁那年父母离异,她随母亲去了上海,离开了有糖水的大院。母亲告诉她:“用不着向任何人提‘我爷爷是谁’,能耐得住寂寞才真硬气。”于是少女学英语、端盘子、当模特,16岁就能自给自足。后来做主持、再转演员,她靠的是腔调和勤奋,而非家世。

拍《人间正道是沧桑》时,南方正入梅,战壕里全是泥水。有群演喊苦,她想起爷爷描述的赣北雨季——鞋底泡掉、枪膛生锈,还得硬着头皮往前钻。她没吭声,把水倒进靴子照样拍。收工后有人问她为何较真,她抖落泥巴:“片场这点水,跟老一辈比,不算什么。”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有人好奇,她为何多年避谈身份。柯蓝一句回应:“爷爷说过,出门先当普通人,牌子越亮越要揣兜里。”老人当年写的《论部队中政治工作建设》,她压在书柜最下层,偶尔翻一翻,字迹仍旧浸着战地油墨味。她说自己演戏没技巧,“就是扒心扒肺给你看”,这股子真诚,实则继承了钟期光当年“把话讲到兵心里”的作风。

如今,柯蓝偶尔出现在访谈里,笑谈童年糖水与军号,观众听得新鲜,而四十年代的滚烫历史,早已透过她的语气浮现。那份从硝烟里走出的沉稳,才是开国上将真正留给后辈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