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是杂志?

如果你手里拿着一本杂志,你可以翻页。但你现在很可能无页可翻了。你现在正在电脑或掌上设备上阅读,即使本专栏是为一份杂志而设——一份始于1896年的周日报纸增刊。正如Kindle版的精装书和网上的“每日秀”视频,本专栏在很大程度上也不是为纸媒这种载体出品的。

这就导致了某种“不和谐”。办杂志是20世纪的一门商业艺术,有着悠久醇厚的传统、行规和生意经。印出一本杂志需要的工作——摄影打光、版面设计、页码标识,对于那些发现在网上‘办杂志’不需要这些技术活儿的人来说,毫无价值。如果你在网上阅读,你何必要知道——或在乎——你阅读的内容本应该是接在封面图片、目录以及某些连载小说之后的?你不会期待这段内容之后会有大段的故事报道;也不会期待第一人称的散文或填词游戏。

尽管杂志编辑们仍然热衷于“内容穿插”——对文章进行排序、保持图片和文字的均衡,可是在线读者们已经认为这些都是过时的把戏了。杂志的精心设计曾使读者感到安全、自如,进而也容易接受杂志上的广告——阅读杂志的地方是在设施齐全的纽约客会所,或者“咖啡屋之国”会所。但当我们在线阅读时,经常依靠搜索引擎和浏览器提供的毫无艺术性的脚手架,随意的使用手边有的材料来建造单坡屋顶。

那么读者想从在线杂志中得到什么呢?15年前,纽约的两位作家史蒂文·约翰逊(Steven Johnson)和史蒂芬妮·西曼(Stefanie Syman)创办了《Feed杂志》,这是最早的网络杂志之一。这两位技术迷想欲把链接和多媒体灌送给读者。技术娴熟的读者甚至还能利用“对象”,按自己喜好定制一条在大量文章中进行过滤的路径。所谓“对象”,就是以500字为限的文字块,可以按任何次序阅读。约翰逊最近告诉我,《Feed杂志》 受到一小丛人的追捧,但“对象”的理念从未推行开,因为90年代中期的作者不明白怎样把文章分割成一个个的“对象”。(作者最后终于找到了一条路——那就是博客。)

同时,《Feed杂志》怀疑新加入的在线读者会寻找相似的记忆。《Feed杂志》仿效《哈珀》(“Harper’s”)这样的出版物,刊载的文学评论既有来自久享盛名的作者的,也有来自暂露头角的作者的。就像备有锦缎和银制餐具的刚果营地,《Feed杂志》也是一个前哨阵地,人们可以从中看到他们文化的传承。

但电子杂志读者需要的不仅是传承,还有创新。也是于1995年创刊的《沙龙》(Salon)杂志,凸现出的就是其政治立场(“自由主义”),而不是与现有杂志的相似性。这是一个好现象:自认为是自由主义者的人组成的小团体,就很容易移“民”到网上。(《哈珀》的粉丝眼里只有《哈珀》。)此外,如果说《Feed杂志》潜台词“饲料”——原材料——让它生机勃勃,那么推动《沙龙》的隐喻就是“座谈会”。虽然网络用户喜欢原始文献(The Smoking Gun网站从1997年就开始满足这一需求),但他们更喜欢在线交谈、写作和社交。

1996年,迈克尔·金斯利(Michael Kinsley)批判了“网络空间一窝蜂潮流” 这一论调,并以创办了一份图片平实的杂志作为回应,撰稿人有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等人。《Slate杂志》自此诞生。和《Feed杂志》的编辑不同,金斯利不是一个网迷,他声称他用“在线”这个词只是为了吸引微软投资他的新闻杂志。他一开始就下定决心,《Slate杂志》要不同于《时代》和《新闻周刊》,它不会放弃对“特写、消费主义、照片、调查报告、健康、性”的支持。金斯利深谙互联网之道。网站很快便充斥着对新闻的报道。相形之下,杂志风格的新闻特写、详尽图片和调查报告则很匮乏。

但是杂志之所以是杂志,不是因为新闻分析,而是其丰富性——精美、华丽而厚重,给你一种“如归”的感觉,这也是金斯利所唾弃的。而在网上阅读就没有这种效果。无怪乎杂志编辑们热衷于平板电脑,这种读者友好型的设备今年春天就会面世。或许它的尺寸和功能可以把杂志“输送”进数字出版物之中。

上世纪90年代,“杂志”是一种安慰剂——一个像“书签”这样的词,让我们在适应网络生活的时提供一份安宁。但既然我们已经在线上了,《Slate》和《沙龙》是重量级文章的社区和出品者;它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杂志。有两家在线媒体——赫芬顿邮报(Huffington Post)和每日野兽(The Daily Beast)——也不把自称为杂志。前者自称是“一家美国自由主义新闻网站和聚合博客”,而后者提供“精心挑选的新闻汇总以及原创报道与观点。”

也许这意味着没人再想看杂志了,又或意味着那些想看杂志的人、那些想重温阅读《新共和》(“New Republic”)或《时尚》(“Vogue”)的感觉的人,去那已经去了100年的地方——报摊。(纽约时报杂志)

作者:弗吉尼亚·海弗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