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迅新专辑《米·闪》封面。

阿水

如果说陈奕迅的上一张专辑《The Key》是他和同时代人们的一次集体的老态毕现,却尚有挣扎的激情,那么这张今年5月新鲜出炉的国语专辑《米·闪》则是一次不那么成功的嫁接,隔空打牛,可惜牛毫发无伤。

《米·闪》推出“一臣两面”的概念(“一臣”既是陈奕迅英文名Eason的谐音,也寓意着他的新碟是由两种截然不同的音乐风格组成,一静一动,正好是他截然不同的两面),全碟十首歌,对半开,制作人分别是北京的独立音乐组合“火星电台”和新加坡唱作人林俊杰。一半是火星电台的“米”,清爽醇厚,唱唱娱乐圈人的无奈、零落的爱人们以及回不去的纯真年代;一半是林俊杰的“闪”,舒缓情歌,同样有回不去的时光隧道,却多了调侃“不恋爱会死”的傲娇朋友和“不吃药会死”的焦虑现代人之作。

然而纵向比较,《米·闪》和陈奕迅2002年的那张留下《1874》、《明年今日》、《人来人往》等经典曲目的《The Line-Up》相去甚远(那张也是由两组音乐人各自为阵打造),即使与上一张《The Key》相比亦逊色不少。

没有哪首歌过耳难忘也许是太主观的原因,陈奕迅的儿化音和北方民谣的违和感是仁者见仁的事情,词意的虚弱却是硬伤。归根究底,是人们期待的陈奕迅和眼前的这个玩概念的陈奕迅有太大落差。

人们期待的陈奕迅,是能够始终清晰而利落地唱一种情感或者一件事情,并且因为超强的领悟力而让人信服的歌者。会唱歌,有天赋,以及选歌的大胆及好品位,成就了这位“歌神”。神经质和投入让他的地位无可替代,演唱会卖到加场依然供不应求。然而这一次,在擅长慵懒民谣的“火星电台”和流行情歌的林俊杰的两方拉扯下,陈奕迅变得面目模糊了。

先循“一臣两面”的概念走一遍吧。“米”和“闪”,细听之下有两两对应的有趣之处。

来看唱生存状态的歌。“米”的第一首《娱乐天空》,你能想象曾经把悲哀又狂傲的《浮夸》唱到深入骨髓的陈奕迅用国语不痛不痒地唱“阳光多灿烂,可我的理想在慢慢腐烂。生活多艰难,再见了我的冲动和浪漫”吗?与之相对的“闪”第一首《放弃治疗》,神经质的陈奕迅来唱这首凌乱键盘铺底的神经病之作显然挺合适,词作者吴青峰对精神病的了解却浅薄了一点,只能写出“给我一秒, 或许一分钟会更好,心愿谁可以听到。一下哭一下笑我已经快要疯掉,不要吵”这样就事论事的词句。还好陈奕迅像个称职的老戏骨在最后又哭又笑了一把,再加几声让人听了暗笑的鼾声,多少拯救了这首有好题材却没有写好的歌。

再来看感情。火星电台的一首《不如承诺来的简单》唱的不外乎是“爱简单,是相信太难。相信太难,不如承诺来的简单”的老调调。不仅如此,配器层层叠上直到高潮,却忘记了如今的陈奕迅已经渐趋平淡,他的声音更适合稳稳地隐在后面,置于三大件加弦乐之上却反而削弱了他声音里妥帖的特质。“闪”里与之对应的则是一首《可以了》。这首歌大概是整张专辑里旋律上最合陈奕迅气质和声线的作品。然而林俊杰的御用词人林怡凤上来四句就不知所云,“寂寞攀附在等过的门,地板裂缝在时间的河。爱与恨总是一线之隔,这样下去也不是不可”。听下去,弯弯绕,才知道,林怡凤要表达的是“真的可以了,我可以了,放弃相爱资格。耽误的青春,是美好的天真”。这样“青春”又矫情的歌词,由陈奕迅来唱未免太过稚嫩。

关于时间。“米”里是《四季圈》,“闪”里是《时光隧道》。校园民谣一样的《四季圈》是一首流行乐坛难得的纯净之作,却无奈与可以老辣可以深情可以神经就是很难纯情的陈奕迅气场不合。开头陈奕迅的声音一出,甚至会希望唱这首歌的是老狼或者随便哪位大陆的民谣歌手。《时光隧道》,让人想到上一张里的《任我行》,“一旦领教现实残忍,未战会先逃。一旦世故保守,活得就冷静苍老”和“从何时开始忌讳空山无人,从何时开始怕遥望星辰”相似,一样是勉励人不要似羊群一样循规蹈矩过一生,亦同样是钢琴伴奏,算是中年陈奕迅的某个不变的基调,不功不过。

刻薄至此,仍不得不承认,《米·闪》虽无佳作,作为概念专辑也难免凌乱,却是让人能够一气听下来的顺耳之作。或者可以这样说,只要陈奕迅愿意开口,总不会太糟。但是下一次,还是不要唱民谣和台式流行了,也不要用不痛不痒的唱腔唱那些如缠绕在一起的线团一样含混不清的歌了。“E神”虽说能唱,也总有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