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钟强   华东医院麻醉科副主任医师。著有长篇小说《医恋》和《日出月入手术室》,电影《医缘》编剧、导演

说了这么多,千万不要以为肥胖就是一无是处。肥胖也有它的特点,穿起西服显然会比瘦弱身材的人显得更有气派,更有腔调。在我当上海电视台特约记者的印象中,这种体形肥大的摄像师扛起摄像机站在事态多变的新闻现场,立在绚丽多彩的文艺舞台,那机器明显比身材较小的摄像师容易把握得稳,画面质量要好。即使不说这些,给现场的人感觉也是前者似乎更有目标、引人注目。不过,事情总得一分为二来说,当肥胖的人来到门诊治疗室,出现在手术室,那还真的容易让医务人员感觉一丝担忧,因为治疗操作难度往往会猛然增加,更令人纠结的是,一旦出现并发症,处理的难度更会考验医务人员的临床技术。

比如说说人们常见的无痛胃肠镜检查吧,当病人躺在诊察床上,医务人员会先给他开放静脉,因为麻药就是从静脉里注入的,不开放静脉,无从谈起无痛肠胃镜检查。普通人手臂上的静脉显现清楚,止血带一扎就暴露清晰,一针扎入回血涌现,于是,就可以根据患者的年龄、体重以及全身情况慢慢注入麻醉药,病人很快进入麻醉状态,胃肠镜检查随即就可以开始了。然而,如果遇上一位大姐或者老兄是肥胖者,那有时候找找他们体表的静脉就得花去很长时间,还真的考验医务人员的耐心和细心。

经过一番耐心和细心,静脉发现了,针也扎进了,人们是不是会以为麻烦就此过去了?事实上,这麻烦仅仅是开始,肥胖的人,麻醉用药往往比普通人用药难以估计。通常,普通的人因为出现的频率高,用药的几率也就高,用多了,剂量也就好掌握。况且,普通的人一般生命体征也相对健康,因此,麻醉时注入麻醉药的总量容易控制,麻醉深度也相对容易把握,无疑麻醉的安全系数也就高,再加之普通人做胃肠镜检查的难度也相对肥胖的人容易一些,在这样的情形下,医患双方自然感到相对轻松一些,医患关系处理也容易变得松弛。可当肥胖的病人出现时,那一看架势就容易让人感到麻醉难度与其重度成正比。

不都是正常的人,为什么肥胖的人麻醉难度会相对高呢?是的,他们的确正常,但因为体积大,分量也重,所以,一般对普通的人就可以产生确切疗效的剂量,在他们身上往往难以起作用,对此,不得不开始考虑追加麻醉剂量。经过权衡,麻醉剂量加大了,可效果又经常没有预期的好,可麻醉已经上到这份上,旁边内窥镜室医生正手持胃镜或者肠镜注视着你,你说让人急不急。无奈,继续追加麻醉药剂量,这一下终于起效了,患者慢慢进入麻醉状态,胃肠镜检查可以开始了。至此,人们也许会认为麻烦不过如此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真是!殊不知,肥胖病人真正让人焦虑,真正叫人担忧的情形这时候才悄然登场,考验麻醉医生水准的时候到了。

大家会不会说,你不是又在故弄玄虚吧,病人不是已经被麻醉,胃镜检查不是已经顺利开始,现在只等检查结束后让病人苏醒就罢了。可危险就隐藏在那一刻,因为此时在患者体内积蓄的麻醉药多,返流到血液内的总量也相对增加,对呼吸的抑制作用增强,再加之肥胖的人在平时睡眠时就容易打呼噜,那一刻就容易舌下垂,容易堵住气道。两者一叠加,那后果相当严重,其血氧饱和度常常迅速下降,不及时处理有生命危险之虞。怎么办?赶快托住患者下巴,尽快畅通患者气道。这时候,又有一个严峻问题出现了,肥胖人的头相对也肥大,要托住他的下巴,刺激患者呼吸,保持气道通畅,也不是容易的事。最让人焦急万分的是,如果此时的麻醉医生原本是一位小巧玲珑的年轻女医生,她的手又非常细润、细小,那要让她托起肥胖人那肥大的头,保持气道通畅,难度甚大,真的非常考验人,有时候可以用一句话来描写:那一刻险象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