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吉诃德》首演,英皇首席玛利安娜拉·努尼斯搭档马修·戈丁。

英国皇家芭蕾舞团对古典芭蕾剧目的把控能力无人怀疑。尽管《纽约时报》从专业角度认为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更能彰显《堂·吉诃德》的西班牙风情,但观众却正如该剧编舞卡洛斯·阿科斯塔所希望,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剧中的欢乐。

有人甚至感慨:“看了英皇的现场,才知道什么是世界牛团!”

早报记者 廖阳

1983年,英国皇家芭蕾舞团(下文简称英皇)首次来上海市政府礼堂演出时,是上海文艺界的一件盛事。31年后,英皇第四次来沪演出喜剧芭蕾《堂·吉诃德》,仍然一票难求。

昨晚,英皇以首席玛利安娜拉·努尼斯搭档马修·戈丁的阵容,拉开了新版《堂·吉诃德》在上海大剧院连演四场的大幕:“野丫头”努尼斯笑起来甜得不像话,“舞蹈界布拉德·皮特”戈丁各种高难动作轻松不在话下,纵深且移动的舞美设计,“乱”中有序的西班牙群舞阵容,无一不让观众陶醉。

演出前,英皇艺术总监凯文·欧黑尔接受了早报记者专访,谈他上任以来对这个世界顶级舞团的理解和运作。黑色T恤衫外套一件藏青色休闲西服,如英媒评价所言,可亲友善,他是最不具“残暴”气质的舞团领导人。但在2012年7月从莫妮卡·梅森手中接过艺术总监之职时,欧黑尔也没少引起骚动。通常,芭蕾舞团都需明星级人物带动票房,欧黑尔当时的声望,显然还未达到如此响亮的程度。不少舞团艺术总监也会兼任编舞之职,欧黑尔的视野却多专注于管理,和曾让英皇扬名天下的弗雷德里克·阿什顿、肯尼斯·麦克米伦也似“相去甚远”。

但英皇最需要的始终还是对英皇深具洞察性的“内部人士”(insider),而从各方面考量,欧黑尔无疑都符合这些要求。他自小受训于英国皇家芭蕾舞学校,毕业后即进入伯明翰皇家芭蕾舞团任首席十年。离开舞台,欧黑尔又相继进入皇家莎士比亚剧团、英皇管理层。

从逾百部的保留剧目,以及接连来沪展演的《睡美人》、《罗密欧与朱丽叶》、《曼侬》、《堂·吉诃德》来看,英皇比大多数芭蕾舞团都更沉浸于对古典剧目的推广和养护。但每一个古典芭蕾大团都曾面临现代化的两难境地,英皇在这种境况上的挣扎显然更为漫长。

2006年,现代舞编导韦恩·麦奎格成功竞选为英皇首位现代舞驻团编导,这也是时隔16年后英皇任命的唯一一位驻团编舞家。

甫一上任,欧黑尔便将编舞天才麦奎格、克里斯托弗·威尔顿升任至舞团“高级艺术团队”。虽然很多人认为欧黑尔不太可能让英皇舞者跳《天鹅湖》的同时,也跳皮娜·鲍什、特丽莎·布朗的现代舞,但基于他在舞团实务操作上的经验,不少人相信他能以更具国际性的眼光将舞团带向世界。在欧黑尔看来,眼下的英国舞蹈,正处在发展状态最好的时期。

“英皇并不等同于我,

我只是守护者”

东方早报:很多舞团艺术总监都身兼编舞之职,你却不是,而且是从管理者转向艺术总监,为什么?

欧黑尔:莫妮卡·梅森也不是编舞,但同时有很多教职在身。我曾是舞者,后来在伦敦艺术学院(LAC)修了艺术管理专业,才有现在这般轨迹。不同之处在于,从艺术角度说,我知道如何将不同元素整合在一起作一部新剧,财务、后勤等运营事项也是我的优势。有些人身兼编舞、总监二职确实做得很好,但要两者兼顾非常不易,因为一方面你要想着如何编舞,另一方面又要处理并照顾演员的性格和职业发展。就像德国汉堡芭蕾舞团会完全遵循诺伊梅尔本人的风格创作,英皇这样规模的舞团却并不等同于我,它就是英皇,而我是守护者。

东方早报:如何总结英皇的风格?

欧黑尔:英皇的剧目并不单独以哪方面的元素著称,它关心舞者本身的条件和技巧,服装、舞美、音乐也都同等重要。我们追求的是整体效果,每个环节力求尽善尽美。另外,我们最擅长在芭蕾中融入丰富叙事,将故事讲得自然流畅,希望观众投入其中并感动。总的来说,“戏剧芭蕾”是我们的特色。

东方早报:有人说阿什顿、麦克米伦便意味着英国芭蕾学派,两人对英皇的影响体现在何处?

欧黑尔:阿什顿是一个对身体语言特别有想法的编舞,他把许多新的肢体表现形式融入芭蕾,可以说,是他塑造了英皇舞者跳舞的风格和方式,以及如何用舞蹈来演绎角色。即便我们演出的是19世纪的剧目,我们的表演方式和其他舞团也有所不同。另外,我们会在古典技巧中追求一种“现实质感,这很大程度上来自麦克米伦的影响,他一直强调舞蹈要尽可能追求自然。

东方早报:英皇对戏剧芭蕾的偏爱,是否也受英国本土戏剧环境影响?

欧黑尔:确实,作为一个莎士比亚的国度,英国国民热爱戏剧,舞蹈和戏剧交融十分自然,两者之间有强有力的纽带连接。其实,英皇所在的皇家歌剧院便和英国国家剧院隔着泰晤士河相望,国家剧院艺术总监同时也是英皇董事会成员,我们最近还一同将莎士比亚悲喜剧《冬天的故事》搬上了芭蕾舞台。

东方早报:在英皇每个演出季的剧目安排上,古典和现代芭蕾会各占多少比例?

欧黑尔:上一个演出季,我们推出了两台新剧目,一部是经典重编的《堂·吉诃德》,一部是《冬天的故事》(威尔顿编舞),另外还有三个独幕剧。通常,如果我们一个演出季做四部长剧目,便会相应有四个现代芭蕾短剧,两者之间没有明确的比例控制,我们会尽可能在古典和现代之间做平衡。

东方早报:麦奎格任英皇驻团编舞时争议颇多,你们看重他哪一点?

欧黑尔:他非常有创造力,作品迷人,把舞者推向了一个极致。麦奎格很关注年轻观众,他的创作不局限于芭蕾,也涉猎电影、多媒体、计算机、生物技术,给舞者带来了新鲜体验,观众也乐见舞蹈有哪些可能性,人的身体极限怎样被突破。因为麦奎格的加入,我们这些年也和大量视觉艺术家、音乐家、设计师跨界合作,很大程度上丰富了英皇的表演。有意思的是,过去八年里,他变得越来越古典,英皇却越来越现代化了。

东方早报:在麦奎格之前,英皇驻团编舞为何空缺了16年?

欧黑尔:驻团编舞确实出现过断层,要坐稳这个位置并不容易。大概是1990年代末,英国涌现了一批新锐编舞,麦奎格的编舞素以高科技、先锋性和实验性著称,他的出现,让我们觉得有人能把舞团带到新方向。

东方早报:同样是编舞,威尔顿和麦奎格有何区别?好编舞应该具备哪些素养?

欧黑尔:只是头衔称呼上的差异。对我来说,能有他们为英皇效力非常幸运。威尔顿是我们的签约艺术家,合作相对松散,韦恩和舞团的联系更紧密些。以英皇现任的几位编舞而言,首先,他们有极好的古典芭蕾素养,很了解人体的可能性。再者,具备丰富的舞台经验。最后,他们的视野需宽阔,对舞蹈和戏剧都有自己独到的想法。

东方早报:除了从舞校挑人,你们也会从其他世界大团挖人,选人的标准是什么?

欧黑尔:舞者如果是从舞校而来,就得一级一级磨练着往上走,直到首席,像这次来上海的努尼斯、萨拉·兰姆都是从舞校上来的。英皇也会通过其他途径从世界各地招募明星舞者,比如这次和努尼斯搭档的戈丁曾是荷兰国家芭蕾舞团首席,娜塔莉娅·奥希波娃也是莫斯科大剧院芭蕾巨星。基本上,如果有资深舞者退役,正好又有优秀舞者愿意来,这事就“有机”发生了。

东方早报:对于未来的英皇,你可有特别规划?

欧黑尔:我想为舞团创造更多能持久上演的经典作品,就像麦克米伦的《魂断梅耶林》。我希望在2020年,能将英皇过去十年所做的大剧排一个演出季,像文化遗产一样展现在观众面前,希望他们看了之后还会回来一遍又一遍地看。另外,基于我们在戏剧芭蕾上的特长,我也希望进一步拓宽叙事性芭蕾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