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道明(左二)、濮存昕(左三)等16位文化界名家相聚蓬蒿剧场,以阅读和分享的方式纪念契诃夫逝世110周年。 早报记者 李坤 图

早报见习记者 赵振江 发自北京

小说家契诃夫在契诃夫生前就已闻名遐尔,戏剧家契诃夫得到公认,却是在他去世半个世纪之后。再过了半个世纪,契诃夫的戏剧已走进表演学院的课堂。剧作家童道明在给他的学生讲起契诃夫的戏剧《樱桃园》时,会想起当年为倒塌的老城墙哭泣的梁思成。他说,樱桃园是个象征——象征那些尽管古旧但毕竟美丽的事物。在今天的中国,《樱桃园》是契诃夫最受欢迎的戏剧作品之一,几乎每年都会有演出。

同样“古旧而美丽”的契诃夫戏剧,首次在内地出版了简体中文版全集。昨日下午,由上海译文出版社推出的《契诃夫戏剧全集》总四卷在京首发。童道明和濮存昕等16位文化界名家相聚蓬蒿剧场,以阅读和分享的方式纪念契诃夫逝世110周年,致敬这位世界级文学大师。

三代译者

传承契氏戏剧精神

戏剧评论家、剧作家、翻译家童道明早在1959年就开始研究契诃夫的喜剧。童道明介绍,在契诃夫刚开始创作时,世人对他戏剧价值的认识并不充分。契诃夫的首部喜剧《海鸥》也遭遇惨败。到1960年,俄罗斯《戏剧》杂志称:“实际上,只是到了现在,我们才真正意识到,契诃夫,对于俄罗斯,对于整个20世纪意味着什么。”至今,已没有人怀疑,契诃夫的戏剧是这位大师文学创作成就中的明珠。在欧美,契诃夫的戏剧剧目演出次数,仅次于莎士比亚,他在戏剧上的探索和实践,他的戏剧美学,极大地影响了整个20世纪现代戏剧。

在中国,最早发现契诃夫戏剧作品的是周作人,他翻译的是《可爱的人》,胡适也较早翻译了契诃夫的喜剧作品《纪念品》。从上世纪30年代曹禺对契诃夫戏剧美质的发现,到40年代焦菊隐《万尼亚舅舅》、《海鸥》、《三姊妹》等经典名剧,契诃夫戏剧被大量引入中国。他的戏剧近年来在中国话剧舞台上频频出现,常演常新。《樱桃园》更是世上少有的一部从诞生至今,每年都有演出纪录的经典剧目。

2014年是契诃夫逝世110周年,上海译文出版社顺势推出《契诃夫戏剧全集》,收录契诃夫所有戏剧作品和珍贵的名家译本,拾遗补缺,在国内首次将契诃夫的戏剧作品以“全集”的方式呈现。此前国内出版契诃夫戏剧中译本,皆以选集或单行本方式零散出现。上海译文出版社副社长赵武平表示,此版本的《契诃夫戏剧全集》,是国内首次将契诃夫的戏剧作品以“全集”的方式呈现,具备完整性的同时在译本上也具有权威性。这一套全集集合三代译者的作品,也体现了一种文学的传承。

该全集包含四本契诃夫戏剧作品,分别是《伊凡诺夫·海鸥》、《万尼亚舅舅·三姊妹·樱桃园》、《没有父亲的人·林妖》、《契诃夫独幕剧集》。译者分别为焦菊隐、李健吾、童道明。焦菊隐是国内较早译介契诃夫的专家,且有丰富的话剧艺术经验,他翻译的《海鸥》、《伊凡诺夫》、《樱桃园》、《三姊妹》等,受到业内人士的高度评价。

此次焦菊隐译本包括《海鸥》《伊凡诺夫》《万尼亚舅舅》《三姊妹》《樱桃园》等五部契诃夫最为著名的代表作。李健吾的《契诃夫独幕剧集》是契诃夫独幕剧最全的译本,以文化生活出版社1948年所出的繁体竖排版本为底本编辑修订。童道明的《没有父亲的人》《林妖》等两部早期戏剧则补足了契诃夫戏剧中译本的遗漏。此次出版,上海译文出版社将已绝版的经典译本加以修订,重新呈现在读者面前。文集的每一卷还附有导读及译者撰写的相应剧评。

“契诃夫身上

有少有的善良”

“我每回看到契诃夫的一出戏,就想把自己的戏都丢到火里。”爱尔兰剧作家萧伯给曾给予契诃夫如此高的评价。

童道明告诉早报记者,契诃夫不仅对艺术具有现代精神的认识,他对生活的认识同样具有现代精神。他不愿意用绝对化的眼光看待人与事,他扬弃非黑即白的简单化判断,因此,他的戏剧是开放的。随着时代精神的变化,读者可以从中看到不同的价值。童道明特别向东方早报分析了契诃夫的戏剧《樱桃园》。在革命年代,中国读者看到了里面的斗争,解读为阶级斗争。在当今社会,又可以解读为对逝去事物的乡愁。在翻译契诃夫的戏剧时,童道明不断翻阅爱伦坡写的一本小册子《重读契诃夫》。“有一天我发现了里面的一句话 契诃夫身上有所有人少有的善良 。我觉得这是我理解契诃夫的钥匙。”

“是契诃夫的戏剧滋养了我。”曾经排演过多部契诃夫戏剧的演员濮存昕介绍,尤其让他动容的,是契诃夫对人在下意识间表现出来的狭隘的尊重和宽容。“善良是他作品的底色。”译者李健吾曾表示,“无论是现实生活的俗浅也好,无论是抒情境界的质朴也好,契诃夫有力量在光影匀适的明净之中把真纯还给我们的心灵。”戏剧评论家王育生说,60年前,还是初中生的他在北京图书馆听了第一个关于契诃夫的讲座,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几乎看遍了契诃夫的作品。

童道明特意提到,讲座的主讲人是较早翻译契诃夫作品的汝龙先生。60年后,又有一群人因为契诃夫聚在一起。“生活远比戏剧微妙,也许这也是契诃夫戏剧精神的实质。”童道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