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费

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毅伟商学院博士、诺丁汉大学商学院（中国）的院长、高管培训主任及国际商务学教授。管理学和新兴市场研究专家、曾担任瑞典斯德哥尔摩经济学院的教授。

时代周报记者 刘巍 发自佛山

这是一个特殊的课堂，一个外国人在台上偶尔讲解，台下来自广东省各地的50名金融官员分成数个小组，频频按组轮流发言。

“我们说的比老师还多。”一位官员对时代周报记者“抱怨”道。

这里是在佛山举行的“广东—诺丁汉高级金融研究院金融领导力读书班”，从5月5日至5月7日的三天时间里，金融官员们要接受诺丁汉大学商学院（中国）院长卡尔·费的培训。

“No pain，no gain”（没有痛苦就没有收获）。卡尔·费用一句英文谚语回应学生们的“抱怨”—这堂课的主题是“教练型领导”，卡尔·费在课堂向他的学生们演示了这一技术。

尽管不满50岁，但卡尔·费担任诺丁汉大学商学院（中国）院长已有4年，这使他对中国的企业、政府运作及领导人的特质与需求相当熟悉。

作为经济学者，卡尔·费对各国间文化和体制的差异，如何影响管理学理论、管理学方法在经济转型中的调整应用进行了长期而深入的研究，并曾获得2013年国际商务研究期刊10年优秀论文奖。

卡尔·费对新兴市场有着切身研究，他曾为俄罗斯气石油公司以及西门子等跨国企业提供过咨询服务，还曾担任俄罗斯政府商业长远发展顾问。

5月6日下午，卡尔·费接受了时代周报记者的专访。“时代已经不同，中国机构和企业的决策方式正在改变。”卡尔·费对时代周报记者感叹道。

本土决策方式有待革新

时代周报：中国企业家和官员所需要的领导力与国外的同行们有何不同？

卡尔：相比国外，中国官员的等级会比较多些，并且有一个重要的现象就是“强势领导”—也就是大多数重要决策都由领导们作出。

但时代在变化，现在的政府机构中有更多的年轻人，他们会需要更多的发言权并参与到其中来。

企业领导人也是这样。

在现代公司里面，最有价值的资产是人力资源。所以在公司里面，每一个大脑都很重要。在中国是这样，在英国、美国和世界其他国也是这样。

但是在中国，决策的方式会稍微有些不同，最佳的方案也许是小组中的每位成员均参与讨论并发表意见，最终由领导人结合大家的意见作出决策。

在其他国家，特别是北欧国家，可能会形成一个小组，然后由小组来作出决定。

时代周报：你认为这种方式对当下的中国公司来说，是最高效的一种决策方式吗？

卡尔：在目前的中国，这可能是最有效的方式了。领导方式是由很多因素决定的，比如团队期望什么，以及领导人本身的风格如何。但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的改变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在中国，有时候个人对于自己的想法不太愿意单独进行表达，但若是参与到小组中，他们反而非常愿意表达自己的观点。

比如，要在6个人中筛选建议，最佳的方式可能是每3人一个小组，然后让小组代表来发表他们的建议，接着再比较两组的建议。

在美国，因为个人的表现力强、个性鲜明，更好方式可能是每人提出一个建议，然后在6个中进行讨论和筛选。

有些外国人不了解中国的情况，认为中国人不想表达自己的意见或者不想被给予责任，这是错误的看法。

时代周报：企业家在当下是否非常需要改变？

卡尔：不久前，对中小企业来说，他们最大的问题是怎样尽快开发新产品占领市场。

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说的话，市场经济日益成熟，企业管理和组织结构运营已经逐渐成为至关重要的因素，所以很多企业的领导人面临着一个再培训的过程，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会来佛山来办这样一个研究院的目的之一。

时代周报：企业家和官员应当学习彼此身上哪种重要品质？

卡尔：革新和效率这两个是政府官员应该从企业家身上学到的。对企业来说，革新和效率是它能够不被市场淘汰的主要原因。但对于官员来说，有时即使他们不进行革新、不进行创新，同时也不是很有效率，但他们仍然可以当官员。

而使命感和团队精神可能是企业家可以向官员学习的。政府官员会比较有一种使命感和一种团队精神。当然，诺丁汉希望把各国最好的管理方式和理念带到中国来。

“互动型”的培训也许更有效

时代周报：你如何看待去年中国对商学院进行的一系列监管？

卡尔：最近几年中国高管培训发展非常迅速，但有时候培训的质量和深度可能还不够。

中国有一些大学在高管培训方面做得非常好，他们提供了一个平台，让这些有工作背景的人能够进入互相联系发展的关系网，这对企业的发展是非常有利的。

中国的政府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们已经在减少一部分含金量不高的EMBA课程，对高管培训的市场进行了管理和整顿，从而让那些能够真正提供价值的课程保留下来

时代周报：你是否欢迎这种监管和改变？

卡尔:市场可以规范它本身—但我们并不介意监管。

我们跟其他的高管培训不同的是我们能够提供一种很有效的方式尽快地教会他们使用技巧和技术，来对企业进行更加有效的管理。

不同于其他高官培训，，我们更注重知识能否学以致用。

时代周报：英美式的这种培训方式和中国商学院培训方式有何不同？会不会让官员和企业家难以适应？

卡尔：普通演讲或授课之后，学员恐怕很难记住哪怕三个要点，教学就很难帮助到学员。但“角色扮演”和其他互动型的培训之后，他们能够记住重要的内容，尽管这类培训或许会引起学员的不适。也许这就是英文里说的“No pain，no gain”（没有痛苦就没有收获）。

我的目的是，一年以后当我再遇到他时，他会说我记得一年以前你教我们的时候讲了三个要点，分别是哪些。

时代周报：不少中小企业特别是制造企业的领导者，学历相对较低，他们是否适合EMBA等商学院培训呢？

卡尔：一般来说，学术背景并不特别重要，这类人群往往拥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从这点来讲，这类人群反而更适合高管培训。

因为他们缺少的是我们最擅长的理论知识，但是他们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因此很容易就能够理解理论知识。所以，高管培训对他们来说可能最有效，他们可能也是最理想的一种参与者。

领导者们应当懂数据

时代周报：你如何看待技术使用和数据分析对于领导力的重要性？

卡尔：技术能力和应用是比较重要的，但是最重要的是从数据中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曾经的困难在于获取数据，但现在数据获取已经不是问题了，而如何分析数据所隐含的信息成为至关重要的能力。

像阿里巴巴，他们每天有大量的数据，从数据中，他们能够分析出哪些企业和商家给他们带来利润。

时代周报：目前不少公司都设置了首席信息官（CIO）一职，这是否意味着CEO就不需要掌握太多的数据？

卡尔：如果公司有CIO的话CEO的数据分析工作就部分由CIO来分担了，从这点来讲，的确CEO不那么需要这方面的技术和技能。

但基于数据进行分析这的能力是每个人都应该尽量地掌握的，，特别是当你没有CIO的情况下，因为并不是很多公司都有CIO。

时代周报：您怎么看“创业公司的天花板是其CEO”这一观点？

卡尔：CEO非常重要，如果CEO的能力不是很强，那么这个公司的发展或许会因此受限。在这种情况下，投资者的帮助可以很好的改善这种情况。阿里巴巴原来的CEO，在离开了阿里后做了一个风投，投资一些跟互联网相关的实业公司，比较特别的一点是，这个风投对于他们投资的项目非常关注，公司发展的每一步，他们都会参与。

在中国，风投或者银行在投资某个公司之后就不再进一步跟踪这个公司的发展同样的中国有很多孵化园区，相关部门仅仅提供一栋房子或一片基地而不进一步跟踪园区内公司的发展，这样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有意义的是如何和提供帮助和各种咨询，让创业公司一步步发展起来。

天花板还是存在，但投资人的帮助能使创业公司进一步提升。

时代周报：中国公司与自己收购的外国公司保持什么样的关系更合适？

卡尔：这个问题并没有标准答案，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分析。比如某个制造业公司收购其他国家的工厂来制造同一类型的产品，在这种情况下，紧密的整合是必要的。而若是收购的目的更关注于引进对方公司的研发和不同的经验，为了保证公司能更好的保持多样性，整合可以相对不那么紧密以保证两者之间的相互学习。

http://www.time-weekly.com/html/20150519/29771_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