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 王金辉

家有闲置的汽车，通过P2P租车平台租出去，每天获得少则百元，多则三五百元的收入，的确是件美事。然而从去年年底开始，在PP租车、宝驾租车等多个主流大型租车平台上，中高端车辆遭遇的诈骗案件激增。骗车的都是什么人、骗走的车会去哪里、他们都爱骗什么样的车？此类案件在全国都有发案，这些问题也是全国受害车主共有的，可对北京人来说还有个最重要的事：车子没了，购车资格还有吗？

谁在前台作案？

　　“枪手”

看上去很美的P2P租车，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已经笼罩在专业犯罪团伙阴森的目光之下了。

“去年年底开始，这种案子一下子多了，现在还正处在高发期。”负责处理此类案件的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侵财案件侦查支队杨燕峰中队长说，从去年底到现在，仅仅在一个大型P2P租车平台上，已有百余辆车被骗走。

杨燕峰说，很多被骗车主痛恨那个从他们手里租车的人，但其实这些人在真正的幕后操作者眼里，只是“一次性用品”，用过就扔。单是抓住这些注册租车的小角色，不意味着案件侦破，更不意味着能找回被骗的车。

在业内，“一次性用品”们被称作“枪手”。枪手的工作非常简单：在平台上注册，发送真实的身份信息，通过租车平台的验证后，以电子支付方式缴纳租金，再与车主见面取车。

杨燕峰说：“车主和枪手交接车辆的时候，其实真正幕后主使者就在附近藏着，只是不会出面。枪手租好车，主使者很快会过来开车，然后将车子开到外地，找一些不正规的所谓抵押公司，将车辆抵押几万元，最后消失。”

根据警方的调查，“枪手”们基本都是通过微信、陌陌之类的社交工具招募而来，主使者只需发布一些关于银行卡方面的特定信息，就会有很多人自动上门。“这些操纵者会要求上门的人先去刷卡租一辆车。多数枪手自己也蒙在鼓里，卡刷了，车租了，他们就被抛弃了。”

杨队长告诉记者，由于租车使用的是枪手的银行卡，银行最后会找枪手结算，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上当，反而主动找警方报案。

从目前已破获的部分案件来看，也有个别枪手在租车时明知是一场诈骗，但还是去配合，有人也曾从中获得过千元左右的报酬，主使者却能一次获利数万。在短短几个月内，这类犯罪已有职业化倾向。警方表示，只有抓获幕后主使者，才意味着案件真正告破。

目前，各个平台已建立起一个共享的黑名单库，以防枪手们用同样的手段第二次得逞。记者发现，绝大多数枪手使用的就是本人的真实身份信息。由于租车平台的身份验证手段已相当可靠，使用假身份证已无法租车，这也才导致了幕后主使者将枪手作为“一次性用品”推向了前台。

　哪种车最易丢？

　　宝马

梳理从去年底今年初至今的发案，办案民警发现，易被骗走的都是中档以上车型，以帕萨特、速腾为分界，更低端的车，骗子们基本看不上。

杨燕峰说，骗车的目的是要抵押给外地的私人抵押公司。“没手续的中高端车，一般也就弄个三五万，如果是10万左右甚至更低端的车，根本没人要，或者钱很少。他们冒同样的风险，当然收益越高越好。”

据统计，丢失的高档车中的宝马、奥迪，中档车里的凯美瑞比例很高，容易出手的帕萨特、速腾也占有相当数量。

为了能抵押出个高价，骗子们往往开车直奔山东、安徽或者东北等省份，只有一小部分在河北就被抵押。警方发现，围绕着这种犯罪已形成了一条产业链。

据办案民警讲，最终收车的那些所谓抵押公司，其实多数都有合法的工商执照。它们和香港电影里常见的“财务公司”基本是同类，打法律的擦边球。

　被骗后的关键

　　找车

今年1月底，方庄某租车公司一个门店租出了一辆帕萨特轿车。租车人刘某签订了一份为期3天的租车合同，但还车日到了，人和车都不见踪影。此时，车上的GPS也出现异常，最后显示，该车是在山东。

该公司随即向警方报警。由于店面里留下的租车人信息比一般网络平台上要多，警方很快发现了嫌疑人的踪迹。此人是个37岁的北京人，但是此时他的所有信息全部停用。今年4月20日，经过艰苦工作，刘某在大兴落网。他供认，车子以1万元的价格抵押给了山东一家抵押公司。在进一步讯问中，他又供认，今年1月，他已通过某租车平台，在东城、朝阳和丰台骗了多辆车。

截至目前，警方仍在查找这些车辆。

即使骗子落网，或者今后他们在法庭上被定罪，以当下的制度，只要原车找不回来，车主不能买车。

记者从市交通委了解到，根据现行的摇号办法，只有在车辆被盗抢的12个月之后，如果车辆尚未找回，车主可以直接获得购车资格。

尽管被诈骗和被盗抢，对车主而言实际结果是一样的，但由于二者在法律上有明显差异，而《北京市小客车数量调控暂行规定》实施细则里尚没有针对被“诈骗”车辆专门提出解决办法，因此被诈骗车主的购车资格无法自动获得，也不能参与摇号。

车主最怕什么？

　　资格

微信和QQ上，“丢车车主群”的成员正在日益增加。奔波在找车路上的车主沈先生说，他去公安局报案，最初本想着能按照“盗抢”报案，却被告知，只能以诈骗立案。“如果是盗抢，保险公司就能赔一部分车款，而且按照现在的政策，最多一年后我就能买车了。可是按照诈骗立案，现在钱没弄回来，买车也没指标。”

沈先生的车是一辆开了几年的速腾，当租车平台告诉他GPS异常，车子可能出问题的时候，他还有些侥幸心理：就盼着保险能赔，买车不受影响。然而现实是，经济损失还要跟平台拉锯交涉，至于买车，想都别想。

在最理想的状态下，丢失的车辆可以由租车平台负责找回。在一些成功案例中，警方或平台通过技术手段，查找到了车辆下落，请求当地警方协助，可以从最终收下车辆的抵押公司取回车子。杨燕峰说，抵押公司和前来抵车的人肯定签了合同，但抵押物品除了一个行驶本外，其他必需的材料一律没有，没有车辆登记证，也没有车主本人身份证，因此合同都是无效的。

不过记者了解到，如果嫌疑人伪造了车辆登记证和车主的身份证明，将车辆卖给完全不知情的第三方，那么真正的车主想要取回车辆就会面临一定难度。由于“善意取得”和“买赃收赃”之间的界限并不像公众想象中那么清晰，追讨车辆很有可能会遇到困境。

据警方了解，有的租车平台设立了赔偿制度，可以赔付一些损失，不过除了车辆损失以外，在找回之前，车主肯定无法在北京买车。杨燕峰队长说：“法律是严格的，盗，是要秘密窃取，抢，要有暴力或以暴力威胁，租车平台引发的这些案件，只是符合 诈骗 的标准。”

他说，由于双方是通过租车平台订立了租车事宜，双方都是在公开环境下自愿完成车辆交接，其间没有“秘密窃取”也没有“暴力威胁”。在排除了简单的“逾期不还”等经济纠纷的前提下，它们的表现与“诈骗”的构成要件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