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 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副院长 刘俏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视频
专访 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副院长 刘俏

网易财经6月13日讯 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副院长刘俏在2016年陆家嘴金融论坛期间向网易财经表示,国有企业应该把经营的首要目标从追求规模本身,转向价值创造,转向创造价值、创造利润,这对国企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这本身跟产能过剩的调整之间是联系在一起的。另一方面,希望在以后的资源配置过程中,有更多的资源能够配置到那些生产效率比较高,投资资本收益率比较高的企业里面来,而不去问它到底是国资还是民营资本这样一个背景,我想从这个角度讲,基本上是我们目前必须去接受的一个事情。

刘俏表示,投资资本收益率比较高的企业里面去,而不单纯做一种单向的国资的配置,这个是很关键的一点。大量的实践研究表明,国有企业的投资资本收益率比民营企业是要低一些的。同样一块钱你放到国有企业,它产生的利润要低。

以下为全文:

网易财经:非常感谢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副院长刘俏教授能够接受网易财经的专访。想问一下刘教授,其实咱们刚才说到供给侧改革,我们可以看到现在在产能过剩的几大产业,比如钢铁、煤炭这样的大宗产业,其实它们基本上都是一些国有企业。在这一轮产能过剩中,您认为这些生产过剩产能的国有企业,应该去做出一些怎样的调整,或者扮演怎样的角色?

刘俏:这个问题如果退一步看,可能涉及到整个中国经济转型这个最大的结构性问题。因为过去35年,其实我们主要还是靠投资拉动,靠生长要素的推动来增长。这里面因为生产要素包括能源、资金,类似的一些生产要素,主要是集中在国有板块。国有板块很容易产生很多大的这样一些企业。

但是这个我想可能规模导向的增长模式到目前为止的话,应该说到了调整的时候了。从这个角度讲,我想可能未来一个侧重,我想有两个含义在里面,一方面国有企业应该把经营的首要目标从追求规模本身,转向价值创造,转向创造价值、创造利润这方面来,我想这对国企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这本身跟产能过剩的调整之间是联系在一起的。

另一方面,我觉得更多的还是希望在以后的资源配置过程中,我们有更多的资源能够配置到那些生产效率比较高,投资资本收益率比较高的企业里面来,而不去问它到底是国资还是民营资本这样一个背景,我想从这个角度讲,基本上可能是我们在目前必须去接受的一个事情。

网易财经:您指的这个资源配置可不可以更详细的说一下。

刘俏:我想道理很简单,比如资本形成的过程,比如银行之间的配置,或者说是上市资源的配置的时候,把这个配置到我们讲的投资资本收益率比较高的企业里面去,而不单纯做一种单向的国资的配置,这个是很关键的一点。因为我们大量的实践研究表明,国有企业的投资资本收益率比民营企业是要低一些的。同样一块钱你放到国有企业,它产生的利润要低。

这里面当然很多原因,但是总之讲的是这样一个现状。你换一个角度讲,如果我把这些资金配置到那些投资回报更高的地方去,那是不是能形成中国经济的一个从简单的规模驱动,变成效率驱动,价值创造驱动的这样一个增长模式,这本身跟三去一降一补是完全吻合的。

网易财经:您说这个结构的调整是一个比较长远的问题。但是从现在来讲,我们在前一段时间可以看到,其实大宗商品的过剩是一个全球都在出现的问题。

刘俏:对

网易财经:前一段时间也有一个事件,就是美国钢铁公司对中国钢铁企业发起了一“337调查”申请,就是说明外国也许不愿意承担咱们这样一个过剩产能。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国内这些过剩产能要由谁去接这个盘呢?

刘俏:我想这里面我个人理解,某种程度上讲这是死结,唯一的一个希望在什么地方,就是我们在这种结构调整很难的时候,我希望用增量部分来推动这种结构问题的解决。现在存量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大面积的产能过剩,在很多行业都很普遍。但解决起来很痛苦,因为这里面可能涉及到社会稳定的问题、就业问题、税收问题、银行坏账问题等等。这里面如果我们,只要能发展、只要经济能够增长,而且一种相较于以前更高的自然的增长的话,那么我们会有足够多的资源能够解决这些结构性的问题,存量问题。

所以现在我觉得关键不在于说我们纠结于这个结构问题用什么样一种痛苦的方式去终结它,这个本身做不到,它也扭曲了真正的焦点,真正的焦点在于中国未来经济增长的增长源到底在什么地方,只要中国经济能够继续增长,而且是一种高质量的增长,我觉得这个结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可以用时间来消化它。

网易财经:劳动人口的升级问题应该怎么解决呢?现在中国这样一种密集型的产业可能已经,您刚才也说可能是活力正在丧失,所以这个升级的问题怎么解决?

刘俏:这里面两个角度,如果我们讲传统意义的人口红利,确实因为人口老龄化,我们看到可能中国的劳动力市场竞争力不在了已经。但是你看另外一个角度,刚才我也提到,我们的人力资本上升速度非常快,而且这里面是这些年我们的大学教育、普及教育这一块,中国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我刚刚做了一个推测,我说到2030年,我们整个劳动力人口里面,可能有两个亿以上的人是说高等教育的。这么庞大的优质群体,你需要什么样的产业跟它做匹配,这个问题是一个增量问题。

未来我如果有这样一些创业者,有这样一些企业家、有这样的一些传统企业,愿意去理解这个群体,去根据他们的偏好、根据他们的消费的需求来做产业、产品服务的重新设计、调整。那我想新的产业会源源不断的崛起,这种增量部分会变成中国经济未来增长的一个真实的源泉,这种增量的增长,能够帮助我们回过来去解决看起来很棘手的、几乎无解的存量问题。

网易财经:去年11月的时候,中国被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纳入了…

刘俏:SDR

网易财经:这半年之后,可能非美货币有一些贬值的趋势,所以想问一下,在这样的趋势下,您认为人民币的表现怎么样?

刘俏:应该说过去表现不好。表现不好的原因非常简单,大家对中国经济有很多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在短时间内好像还没有消去的这种迹象。但是我想可能长远角度来理解人民币汇率,它完全取决于中国经济基本面的变化。我刚才讲到的,中国经济如果在一个相对比较中长期的过程中,如果这些基本面里面利好的因素能够充分发挥出来,我们能保证一个比较健康的增长的话,从中长期讲,我对人民币还是看好的。

网易财经:您觉得中国现在的货币政策足够宽松吗?或者会有一些过吗?

刘俏:其实这个问题讨论意义不大,因为第一点,央行其实在执行货币政策的时候,它受到的制约非常之多。中国的央行行长是很难做的一个职务,因为他是多目标规划,而且这些目标之间还存在矛盾的情况下,他去拿捏把握这个力度跟节奏的话,其实是非常具有挑战的一件事情。所以你要叫我讲这个现在的货币政策的总体评价的话,我觉得至少,如果我们统计局的数据真实可靠,那我觉得央行做得还不错。

网易财经:现在有一个很关键的背景,就是最近的房价确实是涨得太厉害了,而且地王频出,其实我们都可以看到,地王都是由一些央行,或者一些大型的地产公司,用了一种在业内看来非常不理性的价钱去拿地。所以很多人在想,会不会说货币政策会有点宽松,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一个市场上,给市场打入了这么多的现金流,也许大家会觉得,这个市场…

刘俏:但是你换个角度讲,假如说你货币供给不按照这个数字定价的话,那别的部门也很难受了是不是,所以这是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我觉得央行这个政策目标很难确定,因为现在多重目标,而且它本身受到太多的制约。所以这种评价的话,我觉得如果简单根据这种流动性的所谓的宽松与否,或者M2的增长速度来评价货币政策是宽松还是过于保守,我觉得本身在这个阶段讨论没有太大意义,这是一个伪命题。

网易财经:现在一二线城市,这样的一个资源配置的不均衡,您觉得应该是靠什么来结束?

刘俏:政府讲得很清楚,供给侧改革。其实刚才我也提到了,从短期讲这种存量调整其实是很痛苦的一个过程,而且为了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它本身可能很难,带来的阵痛会非常之剧烈。但是如果保证增长,如果经济能继续增长,我新的增长源能够挖掘出来,而且这种增长本身是相较于以前更健康,更具价值创造的这种增长的话,那么可能我们腾出力量来解决这个存量问题。

但是如果说为了通过解决存量问题来实现增长,我觉得基本上这条路已经堵死了,我需要通过增长来解决存量问题。

网易财经:您觉得现在需求端并没有一个特别大的问题是吗,需求还是在的?

刘俏:需求端本身只是一个短期现象,你通过这种畸形的产业政策,或者有比较宽松的货币政策,短期内可以营造一个所谓的增长,但是增长不是我讲的中长期的真正的健康的,能够有价值创造的增长。从这个角度讲,为什么我们强度供给侧,就是这个原因。

网易财经:谢谢刘老师。

刘俏:我不知道这个对你有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