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柏林电影节:呼唤生与爱的欢乐

本报特约记者 柳莺 柏林报道

生猛鲜活的圣丹斯与鹿特丹电影节落下帷幕,柏林熊缓慢出洞的时分也已经到来。这个体量巨大、单元驳杂的电影节最近五年被唱衰了无数次,却始终能够凭借德国人特有的谨慎与包容成为当月为数不多的世界文化看点。虽然今年孱弱的主竞赛单元又成为影评人们的众矢之的,但倘若将柏林电影节所有单元作为一个综合体考虑,便不难发现它的可看性与精彩程度依旧值得颂扬。尤其是,奥斯卡颁奖礼大举压阵,当美国人民还在纠结金像奖是白是黑,如何将政治正确与市场法则不动声色地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柏林电影节以其一贯的打破窠臼的先锋姿态,用电影为少数族裔、女性等群体发声。

今年电影节以一部名为《姜戈》的传记片开幕,讲述法国爵士乐手姜戈·莱恩哈特在二战期间与占领巴黎的纳粹分子之间的抗争故事。可惜,四指琴魔激荡的人生片段在初执导筒的埃蒂安·科马尔手中,显得煽情有余,震撼不足。除了还算动听的音乐,乱世艺术家浮萍般的状态与经由艺术家本身投射的吉普赛人二战遭遇,均在影片中被一笔带过,这让《姜戈》无论在主题深度还是艺术价值上都显得难如人意。不过,将《姜戈》选为开幕片,是电影节组委会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在连续两年狂欢式的开幕之后(谁能忘记2014年韦斯·安德森《布达佩斯大饭店》在冬日柏林播撒的甜腻气氛,和2015年科恩兄弟星光四溢的《凯撒万岁》),柏林用这部二战题材影片再次宣告德国人主动反思战争与当下政治乱象的坚定决心。用电影节主席迪特·考斯里克的话来说,柏林依旧保持着自己“抗争”的姿态,继续宣扬风格化自由表达和多元价值观的重要性。

“多元”、“自由”一直是柏林引以为傲的标签,也是策展过程中始终贯穿的宗旨。于是,我们在今年的主竞赛单元看到了芬兰名导阿基·考里斯马基的《希望的另一面》,他获得了今年电影节颁发的最佳导演银熊奖。这部由35mm胶片摄制而成的电影,用浓浓的怀旧复古气氛对当今惊扰欧洲许久的难民问题亮出了自己态度鲜明却不乏温柔的立场。《希望的另一面》是一部不折不扣的政治电影(尽管有些人不愿承认),它描摹了一群拼尽全力逃离死亡阴影的人们在新世界的种种不适,并为这群勇敢生存的人们描摹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天堂。虽然目前导演的下一个项目并未透露任何风声,但我们有理由相信,阿基·考里斯马基会继续密切注意欧洲乃至世界的政治动向,为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弱者发出应有的声音。

同样具有强烈时代色彩却更为犀利的《酒会》像一把匕首,直接划开英国上层社会装模作样的外衣。女导演萨利·波特用“the party”的双关语,向观众描绘了一场精英阶层的家庭聚会,整部影片充满着政治讽刺的色彩。为了庆祝自己成为影子内阁的部长,女主角詹尼特在家里举行了一场派对,前来参加的成员包括她的机关同僚、银行家、学者……谈笑风生的日常应酬很快因为政治观念的不合、男主人的出轨与绝症被搅成一场闹剧。在混乱的私生活、疑点重重的政治生涯面前,上流社会露出了自己并不体面的另一副模样。

除了这两部姿态鲜明的作品之外,我们同样注意到柏林电影节对于女性电影人的关注。用费比西国际影评人协会主席Alin Tasciyan的话来说,柏林是为数不多赋予女性创作者足够尊重的电影节。这不仅体现在领奖台上频频出现的女性身影(匈牙利女导演伊尔蒂科·茵叶蒂执导的《肉与灵》夺得金熊大奖,评委会赞扬这部作品让人体会到了“生与爱的欢乐”;韩国女演员金敏喜在《独自在夜晚的海边》中贡献了演艺生涯中最为动人的表演),更体现在丰富的女性电影展映片单上——塞内加尔导演阿兰·戈米斯闯入主竞赛的《菲丽希缇》,在黑非洲音乐的烘托下,表现属于底层妇女的坚韧尊严;智利影片《好女人》则通过一位变性人玛利亚的人生遭遇,对社会中的性别偏见与不公发起挑战……毫不夸张地说,今年柏林电影节是女性的天下。比起奥斯卡名单中陈词滥调的女性形象,柏林无疑是张扬而恣意的,它向边缘人投去关切的目光,让种族与性别显得不再重要。

电影节期间的柏林是喧嚣的,电影人们这里为自己的诉求大声疾呼。这种众声纷杂的气氛,即便带有娱乐的色彩,却很难说它是哗众取宠、逢场作秀。这里的每一场展映、每一次聚会都带因为凛冬而带有一丝特别的清醒。(编辑 李二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