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法国取消上调燃油税 马克龙改革受阻政策或转向

本报记者 周智宇 深圳报道

在连续三周的“黄马甲”暴力抗议活动后，法国总统马克龙终于妥协。当地时间12月5日，法国总理爱德华·菲利普宣布，政府已准备好与抗议者代表对话，同时将拟议的燃油税上调一项从2019年预算案删去。“总统和总理共同决定，取消2019年(预算)中预计增加的碳排放税，”法国总统府的声明说，并表示未来几周、几个月里，必须找到资金和解决办法，应对生态转型挑战，“保护我们同胞的购买力。”此前一天，菲利普刚刚宣布燃油税上调暂时推迟六个月。

但马克龙的烦恼并未结束。法国政府发言人本杰明·格里沃表示，议会明年会评估“不动产巨富税（IFI）”，“如果它不起作用，（优惠）将被取消。”

IFI是马克龙为刺激经济增长实施的减税政策。分析者认为，取消上调燃油税已经是马克龙上台后作出的一大让步，若IFI再遭遇改变，意味着马克龙政府改革难以进行，甚至被迫转向，他曾承诺要在政治上保持“不左不右”，代表整个法国。

油价成“不可承受之重”

已经持续三周的示威活动让法国饱受伤害。据法国内政部统计，截至日前，抗议活动已造成至少4人死亡，超过260人受伤，仅巴黎便有逾400人被捕。此外，包括凯旋门在内的一些名胜古迹及巴黎几个富裕街区均遭到一定程度的破坏，香榭丽舍大道部分奢侈品店遭到抢劫。

暴力抗议的源头是上调燃油税计划。马克龙上任以来，高度关注气候变化，鼓励民众购买电动车等环保交通工具，并推行系列改革。讨论中的2019年预算案计划从明年1月1日起再次上调燃油税，引发普通民众强烈不满。

公开数据显示，目前法国的柴油价格达1.46欧元/升，柴油税较2018年初上升7欧分；汽油则涨至1.55欧元/升，汽油税则上升了4欧分。法国油价高过欧盟平均油价(柴油1.38欧元/升，汽油1.39欧元/升)。燃油税上涨叠加2018年以来油价上涨，令民众生活成本大大提高，总体看来，汽油价格上涨超过15%，柴油价格上涨超过23%。

在巴黎开网约车的戴先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目前他月收入约为1600欧元（折合人民币约12500元，法国最新最低工资标准约为税前1498.47欧元/月），除去住房开支和生活必须开支，每月所剩无几，“（收入）几乎立即在账单中消失。”若燃油税再次上调，家庭正常生活必然受到影响。

“黄马甲运动”参与者中，有相当一部分来自法国山区和乡村。由于公共交通缺乏，他们必须开车前往市场购置生活必需品，对这一群体而言，油价的上涨是“不可承受之重。”

OECD成员里税负最高

抗议从2018年11月17日开始，随着运动的持续和发酵，抗议主题也从原来的燃油税逐渐发展成为反贫富分化和社会不平等。低工资、高税收和高失业率早已困扰法国，燃油税上升加剧底层生活负担，尤其让徘徊在贫困线附近的群体感到愤怒。根据法国国家统计和经济研究所（INSEE）的数据，2018年第三季度法国失业率为9.1%；经合组织（OECD）12月6日发布的报告则显示，发达国家2017年税收创下历史新高,以平均税收占GDP比例看，法国以46.2%的比重超过此前10年一直稳居榜首的丹麦，成为OECD成员里税负最高的国家。

OECD也曾指出，法国贫富差距显著，最富有20%人口的收入约为最贫困20%人口的5倍；另据非政府组织乐施会的最新数据，法国最富有10%人口掌握着超过一半的全国财富，50%人口掌握的财富只占社会财富总和的5%。

要求恢复“巨富税”

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提（Thomas Piketty）在9月份一份研究中指出，1983年至2014年，法国大多数人口年收入增长率为1%，而最富有群体年收入增长则达3%。

皮凯提认为，连续几届偏左翼政府通过打压工资上涨提高竞争力是法国出现巨大贫富差距的原因。因此，马克龙上台后，希望通过大刀阔斧的改革，促进经济增长。作为刺激计划的一部分，马克龙用减税鼓励人们在法国投资创业，包括减少超级富豪的税收，以吸引金融家在英国退欧期间“逃离”伦敦，前往法国。执政第一年，马克龙便推出对资本收入征收统一税的法案，但由于该法案的核心是取消针对法国巨富的财产税（ISF，又称“巨富税”），以只适用于巨富所持房地产的“不动产巨富税”(IFI)取而代之，因而饱受争议。本次抗议中，便有示威者称马克龙是“富人的总统”，对巨富减税，对养老金领取者和其他普通人征税。

随着不满情绪累积，卡车司机工会也从12月2日起轮流罢工。尽管政府12月4日初次让步，表示6个月内不再上调燃油税，并没有起到安抚作用。迫于无奈，马克龙只能彻底放弃燃油税上调计划，作出妥协。

但问题远没有结束，抗议者还要求恢复ISF，提高最低工资标准。自称“黄马甲运动”发言人之一的杰克琳娜·穆霍（Jacline Mouraud）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不幸的是，（马克龙的让步）来得太晚了。”

总统总理支持率齐下跌

对此法国政府发言人格里沃表示，如果IFI有什么问题，“我们会改变它。”他说，未来18到24个月内让该税充分发挥作用，2019年底法国议会将评估其效果。

如果最终要修改IFI，将是对马克龙改革的否定。 12月6日的部长会议上，他反对恢复财产税（ISF），表示“不会破坏历时18个月完成的任何成果”。暴力示威发生后，他也坚持表示，与以往的法国政府不同，面对民众对劳动法等改革的抵制，他不会退缩，并指责其政治反对者“劫持”了这场运动，以阻止改革。

Ifop-Fiducial民意调查显示，截至12月4日，马克龙的支持率只有23%，环比下降6个百分点，而菲利普的支持率下降了10个百分点，降至26%。

法国BFMTV电视台援引议会消息来源称，法国议会至少有3个左翼政党同意讨论对政府的不信任投票。

作者：周智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