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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光分文化提供指导支持,博峰文化提供出版支持,高校科幻平台、四川大学科幻协会、武汉大学科幻协会主办,联合全国众多高校科幻社团举办的第六届“星火杯”全国高校联合征文大赛已正式启动,截稿时间为2024年5月15日。接下来将陆续推出经过初筛环节后进入初审的来稿作品,敬请关注!欢迎加入大赛官方QQ群:913029248

进入初审作品:86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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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细检查着自己身上的物品:纸、笔,瞳孔外延拍摄设备。为了确保不会吓到那个女孩,我不得不放弃了更多更全面的记录设备。

她的心理医生来给我开的门,她刚刚判断了女孩状态适合采访。

这是一间观察室,但不像是传统意义上那种干净无菌摆满了各种仪器的房间,大概是为了不让女孩感到时代的疏离感,这房间里没有明显任何现代高科技,摆设温馨而又传统。我的准备也是为了这个。

地上铺着细软短毛的米色地毯,连着象牙白的护墙板,墙纸是婴儿脸蛋一样的淡粉色,上面缀着排列整齐的小花。女孩就躺在床上,身上插着无数线管,身旁的仪器几乎要摆不下了。午后的阳光穿过薄雾一样的白纱窗帘照了进来,落在窗边的躺椅上、摆着蓝色花朵的小茶几上,被窗格分成了四分。

女孩十分幸运,她苏醒后恢复了视力和听力,是目前解冻且存活的3位中状态最好的,但是还是不能说话。

心理医生表示,她说她虽然目前只有面部肌肉能简单活动,但有很强的表达欲望,对新事物也有着较强的兴趣。

我看着依然躺在床上的女孩,她的头轻轻侧向窗户,阳光依旧温暖,茶几上的波光粼粼的透明玻璃瓶里依旧是那蓝色的花,“这是什么花?”我问医生。

“矢车菊。”她也看向那瓶花,“她很喜欢,我就替她做主留下来了。”

“很漂亮。”我看着那花,似曾相识。

女孩看着我,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似乎对我这个来访者的身份感到好奇。

我忽然想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我。

可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你将去到一个黑色的梦里,尽管在那里死亡和生存都将变成一种奢望,但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在有些泛着幽蓝的灯光下,我清楚地读到铁罐上写着这样一段话,我看着吴教授,我们俩都没有作声。

在几十年前,“涅槃”中心以人体冷冻技术实验为目的,在征得本人同意的前提下,将一大批已经生命垂危的志愿者,冷冻在类似于铁罐的冷冻舱里,并承诺在医疗技术成熟之后进行解冻,唯一的条件是若解冻过程失败导致死亡,公司概不负责。

这位少女是被选中的第一个将要苏醒过来的冷冻人。

吴教授是整个项目的主管,同时,作为低温医学专业目前最为权威的专家,他也是唯一有资格操刀的人。这一选择应该是经过了对实验对象身体素质等各方面的考量吧。还有一种可能,我查过女孩的背景资料,她的父母早早逝世,也没说什么旁亲,因此就算失败也不会引起太大的纠纷。

能以这种形式名留青史,即使苏醒失败也是一种幸运啊。

我暗暗羡慕这个女孩。

但压力目前都在吴教授身上了。很难理解一位全球顶尖专家会固执地留在这个濒临倒闭的人体冷冻中心里,以至于医学伦理研究会在同意进行首次试验的申请后,找上他详谈责任划分时,都有些吃惊:这里设备极其简陋,或许这几十年来都没有进行技术升级,以至于该次试验发动了民间进行捐款来购置相关仪器。

我望着吴教授的脸,那是一副从事科研工作五十多年的人的脸,眼中始终带着的认真的神情,似乎从不容许犯错,头发斑白,身形高瘦,看上去经历了许多的白得发黄的工作服松松垮垮,却长过膝盖。但这几天的联络下来我发现他其实也是一个有趣的老头,努力在聊天中自然地运用当代流行语,尽管有时运用的不太恰当,让人忍俊不禁。

我想起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摆出新闻界专业人士的姿态问道,“吴教授,在进行首次实验之前,您有什么感受吗?”

然后我稍微退了退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把吴昊及这个笨重的冷冻舱一起用摄影设备记录下来。

“小叶,”他用亲切的昵称叫我,我本来想提醒他要严肃一点,我正在录像,但是他表情一脸认真,“这次手术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我知道,解冻成功意味着人类有可能在未来实现长生不老的梦想,同时为那些身患绝症、无法治愈的患者提供了新的希望。除此以外,人体冷冻技术被认为是实现太空星际旅行的关键技术之一,有助于人们实现对宇宙的探索。”我懒得再问一遍,答案显而易见,于是我根据自己的理解快速记录了下来。

二十分钟后,采访结束,我给他看了一遍我的记录。

“唉。”他抬头,眼睛望向泛着蓝光的天花板,眼神却像是在仰望星空。

这算是默认了吧。

一个星期后,在我独家报道了吴昊教授的专题采访后,还通过安装在手术室顶部、四周以及别在他胸前的微型摄影机将全球首例复苏试验全程直播。

下午四点三十分。观看人数1千万多一点,我对此并不满意。吴昊的助手操作镊子状的机械臂将液氮罐上方的闸门打开。罐上的显示屏闪烁着绿光,一下,一下,罐体被打开了,白色的气体像溢出的水一样跑出来,那是刚刚汽化的氮,很快几乎要淹没了他。但机械臂还没停下,它从罐中又取出来一个小罐。我记得吴昊介绍过,他们有双人罐也有四人罐,都是很陈旧的配置,目前最先进的一次可以装下16人。细长的单人小罐被夹了出来,缓缓旋转90度,与操作台平行。观看人数直线上升,可能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幸运儿的模样吧。

这个躺着的小罐高约1.8米,截面直径大概只有1米。我看见吴昊扭动了罐顶的一个旋钮。

女孩被小心地移动出来,资料上显示她因罹患白血病而冷冻,虽然17岁,但可能是因病身材显得瘦弱,头发也剃得干干净净。现在白血病已经是能够被治愈的了,17岁正是爱美的年龄啊,因此看见她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

手术正式开始,直播间人数已经达八千万了。我晕血,因此心满意足地推出了直播间,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下属。

直播没有出任何岔子,我们新闻社赚得盆满钵满。

据说手术很成功。

可患者对于外界刺激没有任何反应,无论是光线,气味,声音,甚至于她本身脑皮层的神经信号都十分微弱,与植物人没有什么区别,或许连植物人都不如。一大堆专家学者使用各种手段检查了她全身,结论是她在冷冻过程中受血脑屏障的影响,大脑没有冷冻保护剂渗透保护,造成了不可逆损伤。

吴昊没有因此收到非议,因为那不是他的责任。

但事情在一个月后发生了变化。

“涅槃”公司每月例行检查,在与我们社合作后终于还清了债务,于是难得地为“个别”液氮轻度泄露的液氮罐进行修理,在检查其中一个双人罐时,工作人员发现一个小罐有打开过的迹象,随后的检查中又陆陆续续检查出了3个小罐有类似情况,当他们扫描成像后,发现里面的人都不翼而飞了。

很有可能在首次解冻实验前,有人拿其它志愿者进行过试验。

吴昊是最有嫌疑的人,实验前只有他有打开独立液氮罐的权限。

在他们报警后,警方立即定位了吴昊的方位,就是位于涅槃公司的观察室。

一批警力去抓捕吴昊,另一批警力前往他的住所,那是最有可能的处理那些消失的人的地方。

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动用了一点点内部关系,我最先得到了消息,并且拿到了录制抓捕现场的批准。

警方不敢直接破窗而入,那间观察室里据透露是那位被直播进行了首次实验的少女,目前状况不太稳定,不能被刺激到。于是只好从同楼层其他房间进入。

可是我敢,我的小型无人机只有苍蝇大小,虽这个窗户是完全镶嵌,无法打开的,这也只是费了我一点功夫在玻璃上钻了一个洞。

看着无人机传回的图像,我有些吃惊。

吴昊就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

明明一切都安静美好得像油画一样,我都忘了警察的事。

所以,警察猛地开门时,我被吓了一跳。

“吴昊是吗?跟我们走一趟。”领头的那位举起了感热枪,那是子弹依靠范围内人体温度自动定位,这也是考虑到吴昊可能会挟持人质。

就像是早就料到一样,吴昊举起双手,静静地朝门口走去。

“请把们关上,”吴教授说,“她的抵抗力还很弱。”

厚重的大门最后被关上了。

我的小型无人机还悬停在房间里,大楼也有我的摄影设备,因此没必要跟出去,于是我打算再在房间里拍些素材,少女就像睡美人那样美好,当镜头再一次回到床上时,伴随着又一次的开门声,三位身穿白褂的人冲了进来。

我发现,女孩睁眼了。

尽管收到了多位专家学者的投诉,因为他们宣称我没有权利公开目前的研究成果,我还是将女孩醒来的照片发布了。

这一发现令人振奋,不少人表示,“人们自古以来追求的永生可能就要实现了。”

与此同时,吴昊也因藏在住所的几位冷冻人被告上了法庭,其中2位彻底已经失去生命体征,剩下2位仍处于“沉睡”的状态。

至于提前解冻的原因,是他面对着直播的摄像头,考虑到自己与“涅槃”中心的声誉,不能容许首次实验的失败。

他很幸运,只被判3年。因为冷冻人在冷冻之前就已经在法律上被宣告死亡。

于是我拿次亲身来到了观察室,第一次出现在少女的面前,被她看见,尽管她没办法说话,但我还是表示了感谢,当然不是关于让我们新闻社赚钱的事情,无论如何她的苏醒是对许多人的鼓舞,也是人类科技史上的一次巨大进步。

但是女孩还是死了,某一天,她悄悄地再次停止呼吸,这一次,连带着大脑那微弱的电信号也消失掉。

他们没有重新冷冻她,因为医学伦理协会对此还没有讨论清楚。

《向死而生》我的新闻标题是这样的,可惜的是我没能抢在第一报道。

后来,我又去看望她。

她仍然被认为是首位被成功解冻的人,因为剩下的两人至今未醒。

于是她的墓碑前立了雕像,温润的汉白玉雕刻成的脸,被做成冰晶一样的透明材料包裹着。

一大捧蓝色的矢车菊忽然映入了我的眼帘,蓝的透彻,像没有污染的大海,像雨后澄净的天空,如果传说中前往冥府拯救爱人的俄尔普斯眼睛是蓝色,也一定像这种颜色。

“吴教授。”我叫住抱花的人。

“在他们宣布首次实验对象之前,我就知道会是她,”吴昊似乎苍老了更多,但我还是看见他的和矢车菊一样蓝的眼睛。

“她家里没钱没势,当年为了冷冻她,她父母花了几乎所有积蓄来买下这个名额,那么美好善良的一个孩子,大家都舍不得她。但我真的没有把握来复活她,所以才出此下策。”

那双沧桑眼睛一定藏过青春的阳光,也曾倒映过一个少女的身影,那个令他终身难忘的倩影,让他即便是其本人在静静沉睡了几十年的时光中也依然等待,只是为了一个承诺,一个他曾紧紧攥着对方的手,流着泪说下的承诺。

“睡吧,睡一觉,病就好了,到时候,我来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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