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纪实：兵工厂传奇2|军事纪实

兵工厂传奇

本期导视：七十年前，抗日战场硝烟弥漫；太行山上，一个神秘山洞威震敌胆；白手起家，土法上马，他们的枪械弹药如何制成？这里又曾遭遇怎样的炮火袭击？回望历史烟云，揭秘一段神奇的军工往事。军事纪实本期播出《兵工厂传奇》

正文：

抗日战争时期，地处太行山深处的黄崖洞兵工厂不断发展壮大，它生产的军火足以装备八路军16个团的兵力。

从1940年11月，日军就曾多次派飞机对兵工厂进行袭扰，还组织了两次大规模的进攻，但都因黄崖洞防卫工事的坚固和驻守将士的顽强反击无功而返。

为了更有利地保障兵工厂的安全，担负防御任务的八路军总部特务团团长欧致富带领特务团对黄崖洞兵工厂进行了一系列的地形改造、阵地建设和实地练兵，共构筑各种战壕9000多米，明碉暗堡190多个，覆盖面十分广阔，除瓮圪廊、黑风口等通往水窑厂区的关卡外，在附近板山、骆驼岭与桃花峪一带的险要位置设置了不少碉堡和壕沟。这些碉堡大多设置在悬崖峭壁上，坚固而隐蔽，不仅易守难攻，而且射击覆盖面很大，尤其是不同方向和高度的多个碉堡组合成碉堡群，更让射击没有任何死角。也就是说，前来攻击的敌人只要一进入兵工厂的前门山谷，都将暴露在碉堡群的射击范围之内。

特务团的将士们还设置多个雷区，从山门南口到瓮圪廊再到黑风口一线，在附近道路的一些坡地和谷地，都埋下了或密或疏的地雷。地雷有的是零星单个埋设，有的则是成方连片，让人防不胜防。特务团恪尽职守，确保了黄崖洞长时期的生产安全。兵工厂的生产也始终没有停止。

1941年11月8日，来兵工厂视察的八路军副参谋长左权将军在他所居住的小石屋召开会议。会议从下午一直开到了天黑，细心的左权发现：过去开会一直专心致志的特务团欧致富团长有些坐立不安，总是不时地扭脸去看门外。这让左权感到十分费解，直到警卫员悄悄告诉了他其中的秘密。

原来，今天是欧团长大喜的日子，他的未婚妻来到兵工厂，会议一结束，他们就将举行婚礼。左权将军闻听此事，非常高兴，当场决定，会议提前结束，并且让出自己的小屋，给他们当作洞房。

就这样，左权将军的小石屋成了两位新人的新婚洞房。婚礼进行得简朴而热闹，新婚的小屋里充满着幸福与温馨。

然而，新郎新娘入洞房后没过多久，兵工厂外围却传来了一阵枪炮声。

同期：报告，外面有敌人。

欧致富不顾新娘的担心，毅然拿起手中的枪冲了出去。

敌人气势汹汹，黑云压城一般逼向黄崖洞。欧团长知道，这次敌人来者不善。

这时已是11月9日黎明。5000余名日军来到黄崖洞南口，他们搞了一些零星射击后，并没着急进攻，而是在黄崖洞附近的赤峪村一带停下来，部署兵力和火力。

团长欧致富判断：这次日军肯定不是袭扰，看他们摆的阵势，是想要彻底剿灭兵工厂。日军果然也一副稳扎稳打、志在必得的样子。他们先是在赤峪村一带部署了11门重炮，又调来几架飞机实施了一番轰炸和侦察。而此时，特务团的所有暗火力点都在等待敌人进入阵地后集中火力进行反击。

南口是黄崖洞的门户，日军在11日拂晓前几次偷袭，均未得逞。天亮后，日军以猛烈炮击作掩护，发起疯狂进攻，但这里埋设的地雷却让敌人防不胜防。

敌人从当地弄来了上百只山羊，利用这些羊在前“趟雷开路”。日军则跟在后边，伺机进攻。

赵晚芹山西省黎城县文史专家

结果羊过去了以后，他人过不去，他进不了南口。10－010105

然而自以为是的敌人失算了。兵工厂造的地雷有很多种，而这里埋设的恰恰是“大踏雷”。所谓“大踏雷”，就是上面需要一定的重压才会响。而山羊的脚蹄轻，除偶尔踩响几个雷外，雷区依然险障重重。不明就里的数百名日军见群羊过去，马上紧跟，企图一举突破要塞。突然间，一颗颗手榴弹从天而降，特务团第三营第七连前沿各机枪阵地猛烈开火。雷区此时也遍地开花，到处血肉横飞，羊群四散奔逃，敌人也无所适从，在阵地前丢下200多具尸体后仓皇撤退。

日军本以为此次进犯大功告成，谁料却“折戟沉沙”，而特务团却无一伤亡。由于南口一带的火力点已经暴露，日军拉来山炮，便将炮击目标锁定七连阵地。但驻守的八路军将士凭借有利地势和充足的枪支弹药，打退了敌人一次次疯狂进攻。

日寇恼羞成怒，竟然无视国际法，顺风施放了毒气弹。当时，欧致富团长和三营营长正在前沿阵地观察敌情，不幸都中毒昏迷。

经过紧急抢救，中毒的欧致富等人醒了过来，立即重新投入战斗。亲临指挥的左权将军将电话打到三营指挥所，在询问他们的中毒情况后，强调要坚持以静制动的战术原则，待机歼敌!

由于我军壁垒森严，明碉暗堡工事坚固，并且相互之间的默契配合，敌人数次进攻都死伤惨重，进展十分缓慢。

日军见死伤惨重，也改变了战术。到了第二天早晨，日军停止进攻，战地一片沉寂。他们显然又要施展新的计谋。

12日上午9时，特务团观察所报告说：日军部队正在往桃花寨方向构筑工事，可能会重新选择攻击方向。

桃花寨是整个兵工厂防卫系统里的一大要塞。这里地势陡峭，道路隐蔽，易守难攻。在它的东边就是骆驼峰，而只要登临此处，水窑厂房将一览无遗。一旦敌人占领此处，兵工厂也就危在旦夕。

进攻桃花寨的道路十分蜿蜒崎岖，绝少有人知道这个战略要地。日军究竟如何想到要攻打桃花寨这一念头的？

原来，曾混入黄崖洞兵工厂的一名内奸泄露了这一机密。而这个人，就是以普通军工身份混进来的日本特务。

赵晚芹山西省黎城县文史专家

那个特务进来以后，把米都倒在装备车里，沙子打不响。

由于兵工厂管理很严，绝大多数军工对军火生产以外的事情都不能过问。因此，这个日本特务平时只能偷偷干些生产劣质军火的勾当。但他并不甘心如此“碌碌无为”，他一直在寻找下手的机会。慢慢地，他盯上了一个人。

赵晚芹山西省黎城县文史专家

这个地方以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要不是那个军务参谋关茂林他暴露这个秘密，他是攻不开的。打半个月，他也攻不开。当时咱们设计这个碉堡，里面的水，还有这个弹药，可以坚守一个月。

作为军务参谋，关茂林负责黄崖洞的生活补养，由于职责的原因，关茂林经常出入兵工厂，对黄崖洞一带的兵力布置和地势十分清楚。但是这个人好吃懒做，贪图财物，曾受到兵工厂领导的严厉批评和处分，但他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记恨在心。

这个日本特务很快便和他打得火热。而关茂林不知不觉把这个军工特务看成了至朋知己。一天晚上，在酒酣耳热之际，日本特务亮名自己的身份，而见利忘义的关茂林则答应以后一定为他们效劳。

就是这个关茂林,在日军进攻黄崖洞损兵折将一筹莫展的时候出现了，他告诉日本人：攻打兵工厂还有一条路线，就是桃花寨方向的通道。日军大喜过望，除一部分兵力继续进攻瓮圪廊外，派出两千多人进攻桃花寨。

赵晚芹山西省黎城县文史专家

咱们在这个地方啊，就是日军当年进攻桃花寨（的地方），他进攻的时候下了大本，你看就从这个沟上去，日本人用那个绳子，你拴我、我拴你，一个绳子，从这儿上去，偷袭进去。）

日本人为了彻底捣毁这个兵工厂已经不惜一切代价，就在攀爬桃花寨过程中，不少日本兵滚落悬崖摔死，13日拂晓，日军十余门火炮向桃花寨工事发起了猛烈的炮击。

赵晚芹山西省黎城县文史专家

就是这个桃花寨，大家看那个，你看那个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枪眼。它那个碉堡和这个碉堡，和我们这个碉堡，形成一个交叉，对东北的一切劲敌是个火力封锁。所以一般的话，那个敌人是过不来的。那个碉堡里边，那个碉堡是密封的。

桃花寨虽然险要，但因孤立一处，因此较易受到山炮的轰击。八路军部队沉着应战，一时在桃花寨一带形成拉锯战。

赵晚芹山西省黎城县文史专家

日本人的炮，就修路那个地方，他蹲在那个地方打，打了以后，最后就把这个地方轰了。这个碉堡就是原来特务团四连一排二班守卫的……你看这个地方像门一样，这是东门，东门闯。日本人他是正面进攻，从侧翼，日本人的那个特种部队从这个地方就下来了。

敌人来势汹汹，左权将军立即命令兵工厂组织工人自卫队准备参加战斗，并通知距此三十公里外的八路军一二九师第385、386旅火速向黄崖洞增援。

团长欧致富在前沿指挥所认真观察后，认为日军兵走偏锋，无非是想占领桃花寨，借路进攻兵工厂所在的水窖洞。他向左权将军建议：节节抵抗，消灭敌人有生力量。随后给敌人让出一条路，让敌人钻进我军布下的“口袋”里，然后在那里利用地雷阵和碉堡工事，痛歼敌人。左权将军欣然同意。

这一招果然奏效。日军见我守军后撤，立时拼命前冲。但打了整整一个上午，付出了数十人伤亡的代价才向前推进了200多米。随后，日军增加兵力多路攻击，企图一举攻占水窖口前的开阔地，结果踩响了地雷。日军不得不改成一路进攻，却又陷入了左侧高地和水窖洞口右侧崖的两翼火力夹击之中，结果200多名日军悉数被歼。

赵晚芹山西省黎城县文史专家

那个兵工厂下面，那个碉堡上面，你看那个碉堡是七连的12班。那个日本人用那个火焰喷射器

疯狂的日军不断加强兵力和火力，动用飞机和山炮，连火焰喷射器都使用上了。弹若飞蝗，炮似连珠，硝烟迷漫，天昏地暗，水窑口一带的战斗空前惨烈。水窑口阵地上的战士顽强抗击着数倍之敌，地雷战、手雷战甚至是肉搏战，先后击退敌人11次冲击。山石上血迹斑斑，阵地前遗尸累累，始终未让敌人朝水窑厂区前进一步。

就在前方战斗激烈进行的时候，左权将军同八路军总部首长取得联系，决定将兵工厂撤走。由于这里已经成为敌人的重点进攻目标，黄崖洞已经无法继续安全地进行军工生产。就像当年到黄崖洞建立兵工厂一样，军工们肩扛、手提、驮运，迅速把黄崖洞的生产设备进行了转移。然而，剩下的一个锅炉由于体积过大，始终无法挪动。

赵晚芹山西省黎城县文史专家

当时这个锅炉不好保存，这个家伙太大，埋不了。后来就请示左权参谋长。左权参谋长说，我们自己破坏它。怎么破坏它，用四个脚，弄了四个炸药，把这个房子一炸了以后，堆下来了。所以日本人来了以后，这都炸过了，所以我们的锅炉最后一修复就可以用了。

截至14日，特务团在黄崖洞一带的保卫任务已经出色完成。鉴于当时战局，左权再次叮嘱特务团要缠住敌人，因为八路军增援部队即将赶到。他要求特务团既要诱敌深入，又要顽强防守。此后，我八路军将士白天灵活阻击，晚上则利用夜色抢占有利地形，致使日军一直未能进入厂区。

战斗整整打了八天。

17日，就在兵工厂全体人员和物资全部撤出后的第三天，特务团也主动撤出了水窑口阵地。

日军终于如愿以偿地占领了水窑厂区，然而，本想在这里缴获大量的机械和枪炮弹药的他们，却只见十几座倒塌的厂房，一片碎石断壁，兵工厂没有留下任何机械和工具。敌人在厂区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反而引爆了埋在里面的各种地雷。

尽管付出了伤亡上千人的代价，占领水窑的日军却依然没有达到摧毁兵工厂的目的。几天后，敌军仓皇撤退。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就在撤退的途中又遭遇八路军一二九师增援部队的迎头痛击，五百多人被歼。

11月22日，八路军总部公布了黄崖洞保卫战的战果。此次战斗，在左权将军的亲自指挥下，八路军总部特务团以一千三百人抗击了日军五千余众的进攻，歼敌上千人，我方伤亡166人，其中牺牲40多人，敌我伤亡比例6：1，战绩辉煌。后来中央军委在《战役综合研究》一书中，评价这次保卫战为“1941年以来反‘扫荡’的模范战斗”。

黄崖洞保卫战，是整个八年抗战期间，八路军打的一次非常漂亮的阵地防御战，“开创了当时中日战争史上敌我伤亡对比空前未有的纪录”。

参加兵工厂保卫战的八路军将士奋勇杀敌，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

在瓮圪廊吊桥一带，年仅17岁的司号员崔振芳，凭借碉堡和有利地形同敌人周旋七天七夜，一人扔出了二十多箱马尾雷，消灭敌人数十名。不料被日军增援飞机丢下的炸弹击中，壮烈牺牲。

在战事空前激烈的水窑口一带，穷凶极恶的日军因久攻不克，向我前沿阵地发射喷火器和燃烧弹。八连八班长王振喜不顾满身烈焰率领战士跃出工事，向敌群射击、投弹，展开肉搏，毙敌70余人，壮烈牺牲。

黄崖洞兵工厂的女军工田春兰，为了救护军工的孩子们，未能及时撤退。就在她背着一个孩子撤离时，被敌人发现。敌人向她猛烈扫射，但她紧紧地背着孩子，至死都和孩子在一起……

1942年，山西省黎城县政府在黄崖洞建立了烈士纪念碑，其正面镌刻着黄崖洞保卫战的经过，背面刻下了在此次战斗中英勇牺牲的43位烈士的名字。

虽然黄崖洞兵工厂的厂房坍塌了，机械运走了，但这个兵工厂的使命却并未至此结束。

迁出的黄崖洞兵工厂又在附近太行山区继续从事生产制造活动，工厂员工也迅速发展到两千多人。黄崖洞兵工厂前后历时四年三个月，先后生产步枪近万枝，手榴弹五十八万枚，迫击炮两千五百门，炮弹二十六万余发炮……这些军火弹药有力地支撑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的作战，为抗日战争的胜利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而直到新中国成立后，从这个兵工厂走出的不计其数的技术骨干，为共和国的工业建设，为国家的军工发展立下了新的功绩。

赵晚芹山西省黎城县文史专家

这个地方，我是1980年上来过，我上来过以前，没有什么摄影的和什么电视台没有来过，我敢肯定的说，66年了，你们是第一次上来再来这个碉堡里边，而且墙上写的这个标语，这个标语非常珍贵。00：00：23

如今60多年过去了，左权将军昔日在这里植下的松树已是挺拔伟岸，枝繁叶茂，发源于这里的中国军工事业也早已日新月异，蓬勃崛起。而当年发生在太行山深处的这段鲜为人知的兵工厂传奇，也必将深深地镌刻在人们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