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贤(1834-1865)太平天国将领。广西藤县人。李秀成堂弟。1851年参加太平军,英勇善战。1857年升左军主将。次年驻军芜湖,在宁国府湾沚镇(今属宣城)歼灭清浙江提督邓绍良军。1860年与陈玉成等合力消灭清军江南大营,封为侍王。攻克宁国,徽州(治今歙县),与黄文金包围曾国潘于祁门。次年对左宗棠作战失利,转攻浙江,连克严州(治今建德)、处州、台州(治今临海)、宁波。奉天王洪秀全命,增援天京,在溧阳、句容作战二年。1864年溧阳失守,转战江西。天京陷落后,率汪海洋、陆顺德等经广东入福建,在漳州一带坚持斗争,斩清福建提督林文察等。次年春,左宗棠率重兵分路围攻,力战不敌,撤至永定,清兵尾追,往镇平(广东蕉岭)投汪海洋,汪曾杀李部将李元茂,因畏罪而于8月将他杀害。
太平天国
——侍王府唱响“四海兄弟”的挽歌
傅力
走进历史名城金华,撞入眼帘的满是遗址、古迹。南朝的八咏楼、陆游手书的智者寺碑、朱元璋驻处披仙台以及太平天国侍王府。浙江并非太平天国风暴的中心,这里却保留着全国最完好、艺术品最丰富的太平天国遗迹。置身侍王府内,就仿佛进入一个浮幻的太平天国世界,兵器、甲胄、壁画,10万人的练兵场……刀光剑似乎在眼前晃动,沙场点兵的战鼓声犹在耳畔。
照壁上镶嵌无数佳品
1861年5月28日,三路太平军喊杀震天地攻进军事重镇金华,领头的正是年轻将领——侍王李世贤。就在洪秀全所占领的天京处于清军的重重合围之际,与之遥相呼应的浙江太平军却节节胜利,开疆拓土,或许这支部队的统帅太有才了,李世贤却非等闲。早年,他在广西大黎山随洪秀全揭竿而起,当时还是个不到20岁的毛头小伙,只沉寂了几年,随着天京内讧的爆发,终于有了一展才华的机会。作为少壮派的代表人物被洪秀全起用,在天京两度告急之际,李世贤配合忠王李秀成彻底摧毁了清军的江南大营,立下不世的“救驾之功”,被封为侍王,称霸一方。
此时的太平天国内忧外患,年轻将领们横空出世,为太平天国一度赢来了“中兴”局面。李世贤成功占据金华后,便以此为中心建立太平天国浙江根据地,侍王府成了浙江的军事、政治中心。
太平天国后期,滥封王位,十羊九牧,下层百姓苦不堪言,而每一位受封者的待遇、级别依然水涨船高,全然不顾死之将至,李世贤也不例外。侍王府原来是唐宋时州衙所在,朱元璋曾驻于此。明时为巡按御史行台,清朝成了试士院。李世贤看上了这块风水宝地,召集工匠大加修建,总占地面积达到了63000多平方米,可供10万太平军将士在府内操练。1863年太平军撤出金华以后,王府曾遭到一定的破坏,但基本保持原貌,使我们能一睹为快。
侍王府气势超凡,尽显一个“大”字,门前的照壁高大巍峨,少说也有两层楼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王府正门,更显得府内的神秘与幽深。北京的王府不少,可没有一家的影壁如此显赫,飞檐陡出,傲然翘起,青瓦白墙、古朴凝重,四周镶嵌着数十方雕刻佳品,实属罕见,无愧为影壁家族中的巨无霸了。那么大的面积,要填满雕刻品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工匠们把能刻上去的祥瑞之物统统刻了上去,双凤牡丹、鹤桃、水鸟荷花、蝙蝠祥云应有尽有。浮雕、平雕、透雕、划雕等手法一应俱全,而最具标志性的是正中嵌入的一方石雕团龙、精美绝伦、呼之欲出。龙是帝王的化身,除了皇宫谁敢拿它作家门口的装饰?太平军的豪气与反叛精神彰显得淋漓尽致。如今这只团龙作为国家一级文物已被取下保管,免受风吹雨淋之苦。
照壁也叫影壁,据说是满族人的发明创造。当年,为了纪念努尔哈赤上山背参而兴建,目的是让后人不忘祖上的艰苦奋斗。视清朝统治者为清妖的太平军采取拿来主义,用其装点自己的门楣,看来好东西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壁画杰作折射平等思想
漫步穿过甬道是王府的东院大殿,后人为了纪念风云一时的侍王,在大殿正中立了一尊李世贤半身镶金塑像,目光炯炯,威风凛凛,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屈的英气。1939年4月2日,周恩来同志为加强抗日统一战线,曾在这里做过重要的抗日讲演,为侍王府增添了几分新的传奇色彩。宽阔、高大的大殿是当年太平军首领的议事厅,殿内所有墙壁、梁柱上均绘有内容各异的壁画和彩画,琳琅满目,色彩艳丽、衬托得大殿更加金碧辉煌。大殿后面是穿堂、二殿、最后为耐寒轩。耐寒轩前的二株高数丈的千年古柏值得一看,相传为五代吴越王钱谬亲手种植,历经千年风雨,躯干斜而不倒。与东院相对的便是西院。是李世贤的办公地点和住所。
侍王府内最具价值的古迹要算壁画和彩画了,淡墨浅绛,严谨豪放,堪称太平天国艺术之绝唱。现已发现壁画119幅,彩画407幅,以往被泥土覆盖,直到1963年维修侍王府时才被发现的,使埋没了近百年的艺术珍品又重新泛出耀眼的光辉。
那么,太平军是文化的创造者,还是文化的毁灭者呢?据说,太平军一向蔑视传统文化,每到一处,焚烧文庙、劈孔子牌位,曾将江宁学宫改为“宰夫衙”用来宰牛屠狗,大伤读书人的心和尊严。
可端详这些彩画,笔调粗犷而纤细,内容丰富而阳光,看不出丝毫的野蛮与愚昧。像反映现实、描写金华人民辛勤耕作的《四季捕鱼图》,生动描绘了春、夏、秋、冬不同季节里渔民们捕鱼、打鱼的收获场景,情趣盎然。《采樵图》、《读书图》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还有反映太平天国军事、作战场景的《望楼兵营图》,还有以当地民间故事为题材的《黄初平叱石成羊》、《八仙同乐图》,以勇猛、强悍的飞禽走兽为内容的彩画也不少,《双狮戏珠》、《太平有象》等等。其中一幅《樵夫挑刺图》最“以人为本”,被视为壁画中的奇葩。在人迹罕至的茫茫大山中,一名樵夫赤足砍柴,不慎木刺入足,疼痛钻心。另一名樵夫蹲踞于地,小心挑拨,手足之情油然而生,太平军倡导的“四海皆兄弟”思想跃然壁上。此幅画取胜的关键不仅是巧夺天工的画技,更是内容的温馨与和谐。
太平天国早在广西永安就有绘制壁画的传统。建都天京,壁画更为讲究,政权内部还专设绘画机构“绣锦衙”。侍王府壁画绘制过程中,少不了一些名画家的参与,朱小尊、方绍铣、陈昌贤、陈声远等等。方绍铣当时年仅20岁,后随军到苏州、杭州、绍兴等地也绘过画。兄弟四人都参加了太平军,1921年,天京陷落六十周年之际,已经八十余岁的他为缅怀太平天国的英雄们,怀念自己青春时代,饱含深情地画了一幅《英雄图》,其风格与侍王府三进东厢额枋上的《麒鹰图》如出一辙。
《樵夫挑刺图》见证杀戮过程
立于《樵夫挑刺图》前,笔者不禁陷入沉思,洪秀全早年呼唤平等:天下有田同耕,有饭同食,人人皆兄弟。可到了晚年等级制度怎又森严起来?平等思想在短短几年内就幻灭了呢?洪秀全仅仅占领了一个南京城,就开始作威作福,深居宫中,足不出户,虽杨秀清有事要见“亦必请伪旨批定时日”。清廷的细作甚至怀疑洪秀全是否还活着?天王摆谱,下面人跟着效仿,“凡东王、北王、翼王及各王驾出,侯、丞相轿出,凡朝内军中大小官员兵士如不回避,冒冲仪仗者,斩首不留”。哪里还有“四海皆兄弟”的影子?《樵夫挑刺图》的出现说明,太平天国后期,口头上并未放弃“四海皆兄弟”的思想,只是把它画在墙上,写在纸上,成了一种摆设,一种装饰。
“每与先帝议于此,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驻足壁画前,想起诸葛亮的肺腑之言,笔者也未尝不痛恨太平天国统治者的目光短浅与腐败奢靡。
天京城临破前,洪天王还沉醉于“朕的天下固若金汤”中,当李秀成提出“让城别走”的上策时,竟神经质地怒斥:“朕奉上帝圣旨……何惧之有!”其昏庸超过清帝。李秀成在《李秀成自述》中不得不说出了:“固积今日之患,国破实洪姓之自害此也。”这样的怨气话。
太平天国后期人心涣散,长城自毁,画在墙上的《樵夫挑刺图》除了见证他们的自相残杀,没有了任何意义。更具悲剧色彩的是李世贤也成为内讧的牺牲品,死得既悲惨又无价值,虽躲过了清兵的追捕,却没躲过“兄弟”的暗杀。
其实,大逆汪海洋也是条不怕死的好汉,最后血拼清军、战死疆场。可此人对待“兄弟”心太黑,先是杀害了李元茂等投奔来的太平军将领,后又瞄上顶头上司李世贤,趁一月黑风高的夜晚,将睡梦中的侍王杀害。
天京城破之后,李世贤成为太平军最后的希望,以他的威望和能力,指挥太平军卷土重来也未可知。“祸乱起于萧墙,堡垒从内部攻破”,太平天国的败亡给这句古老的真理又增加了一条沉重的注脚。
回首侍王府,璀璨的艺术值得我们骄傲,而充斥的血腥令我们扼腕;它铸造了一个时期的文化丰碑,却无法阻挡一个农民政权的灭亡。看来,一切粉饰之词不能仅仅挂在口头上,更要付诸行动。“四海皆兄弟”的美好愿景不是喊出来的,更不是画几张壁画就能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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