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档案春秋》 2006年第9期 作者:穆玉敏

建国后故宫盗宝第一案:菜鸟飞贼如入无人之境

江洋大盗孙国范:背着48斤宝贝妄想"飞檐走壁"

80年:第三位大盗仍然先藏在珍宝馆厕所里

飞贼韩吉林:把电线整断了都不管用?

向德详:为和女友私奔偷国宝

故宫这座世界上最大的宫殿,历经五百八十多年的沧桑之后,依然以它无与伦比的高贵、富丽堂皇的风姿和绝无仅有的神秘端坐在北京城的中心。

故宫又称紫禁城,这个名字是借喻紫微星垣而来。中国古代天文学家把天上的恒星分为三垣、二十八宿和其他星座。三垣包括太微垣、紫微垣和天市垣。紫微星垣在三垣中央,因此成了代表天帝的星座。天帝是至高无上的,天帝住的地方叫紫宫,人间的皇帝也是至尊的,因此皇帝住的地方就叫紫禁城。紫禁城是中国明、清两代24个皇帝的皇宫,人们习惯称故宫。

故宫确实让人着迷,故宫珍宝对人的诱惑力是巨大的,故宫对民众开放后的80年来到底发生过多少盗宝案呢?已知民国期间,最为轰动的是故宫博物院首任院长易培基“监守自盗”案,今天来看,那是一件冤案。1949年建国以来,北京警方有记载的故宫盗宝案一共发生了5起,分别是在1959年、 1962年、1980年和1987年。以下逐一详述。

建国后故宫盗宝第一案

故宫第一次对外开放是1914年(民国三年),因为当时清逊帝溥仪还住在内宫里,所以开放范围很小,仅限于外朝区,而且票价非常的昂贵,参观的人很少。溥仪被逐出皇宫后,故宫归国家所有,成立了故宫博物院,1925年10月10日,故宫走下神坛,正式对外开放。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中央人民政府接收了故宫博物院。1958年7月1日重新对社会开放,普通民众花上几角钱就能亲身走进昔日神秘的皇家宫殿。

故宫对外开放的陈列主要为两大体系:一是以故宫宫殿建筑为主体的宫廷史迹陈列;一是以故宫藏品为主的历代艺术品的专馆陈列。盗贼们盯上的就是故宫的藏品,特别是位于故宫博物院东部的珍宝馆养性殿内的无价国宝,建国后5个盗宝飞贼无一例外是在养性殿折断了翅膀。

1959年8月16日清晨,下了几天雨的北京放晴了,太阳露出光芒四射的脸,把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故宫黄琉璃瓦顶照得金碧辉煌。管理员田义和早早就起来了,拿着一大串钥匙,先把故宫的前门和后门打开,再把各个展馆的门打开,让清洁工人们打扫庭院的卫生。因为临近建国十周年大庆了,来故宫参观的中外游人越来越多,这些日子,田义和每天都是清晨就起来开门。

田义和迈着轻松的脚步走进了珍宝馆。珍宝馆是故宫的常设展馆,里边分为四个展室:皇极殿庑房、养性殿、乐寿堂和颐和轩,分别陈列着故宫所藏珍贵文物。田义和按照顺序,打开皇极殿庑房后就去开养性殿的门,还没上台阶,他突然感到有点儿不对劲儿,定睛一看,老天爷!养性殿第三扇门靠近地面的一块大玻璃碎了!昨夜虽有小雨,但是没一丝风,珍宝馆墙高门紧,连一只猫都进不来,玻璃不可能无故破碎。别问,准是进去贼了,那里边的宝贝都是好人看的,贼不能看,看见就走不动路。田义和不敢近前了,叫来同事汪连禄和老杨,让他俩好生站在台阶下看着,然后慌忙往保卫科方向跑去。保卫科马上报告了北京市公安局。

碎玻璃处显然是盗贼进出的路,侦查员在玻璃碴上提取到一小块儿贼留下的皮肉。养性殿有三大间展厅,分别陈列着珍宝,中间展厅四周陈列的金银器皿和珠宝玉器,展柜完好。被盗的是西间展厅的首卷柜,也就是“故编字1号”,故宫的工作人员习惯叫它1号柜,里边陈列着14页金册、10页玉册、5柄玉雕花把金鞘匕首以及金钗、佩刀、玉筷等文物。1号柜的玻璃被打碎,陈列的14页金册中的8页和5柄玉雕花把金鞘匕首不翼而飞。侦查员在室内提取了细花纹鞋印和血迹,在1号柜上提取了掌纹和指纹。

侦查员又仔细寻找贼进出珍宝馆的路径,发现养性殿南门台阶旁边的墙内侧有明显的蹬蹭痕迹,养性门上的锁被撬开,侦查员在养性门的门楼上提取下一枚完整的手掌纹痕迹。出了养性门往南是宁寿门,因为正在修缮,宁寿门东搭着脚手架,宁寿门往南出皇极门向西就是锡庆门,锡庆门的门闩被拿下,珍宝馆的工作人员说,门闩原来是拴着的,显然是有人出去的时候拿下来的。

金册是什么?康熙皇帝生母早丧,他一直将顺治帝的皇后孝惠章视为母亲,这是为了尊奉她老人家徽号而专门打造的“证书”,纯黄金的,每页长 23.15厘米,宽9.8厘米,厚0.13厘米,重20两,上面铸有满、汉文字,四角各有一联结用的小金环。这种皇家金册,不仅材质为纯金,镌刻工艺精湛,由于是重大历史事件永难磨灭的纪录,其文物档案的价值无法估量。完整的14页金册,居然丢失了8页,重达市制160两。

玉雕花把金鞘匕首是什么?刀把镶嵌有玉石,刀鞘包裹有黄金。选料上乘,工艺精湛。是顺治帝和乾隆帝使用过的珍品。

8页金册,5把宝刀被盗,在皇宫盗案史上也属罕见。中央首长下令,这起建国后北京发生的最大的盗窃案件非破不可!

北京市公安局紧急部署侦破工作,并成立了专案组,向全市通报了案情,全市安全保卫部门和基层群众组织都行动起来,进行反复的调查摸底。

专案组的案情研究会上,大家讨论后初步认为,盗贼可能是8月15日晚翻墙进入养性殿院内,作案后离开的。但是,故宫壁垒森严,外有护城河,内有12米高的围墙,还有相当强的保卫队伍值守,那个贼是怎么进来的呢?

侦查员还分析,故宫内部工作人员监守自盗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内部人员干的,完全可以不露声色地悄悄干,没必要搞那么大动静,打碎玻璃,又弄破了皮肉,还留下许多指纹足迹等。再说,在珍宝馆工作的人员都是经过严格审查完全可以放心的。可是,必要的情况调查还是不能少的,于是,珍宝馆所有工作人员都接受了询问。当年故宫珍宝馆每天大约接待1000多名游客,多是外宾和京外游人,案发前一天最后接待的是80多名外国游人,这些老外从下午4点半参观到5点半,他们离开后就净馆关门了。

对珍宝馆内部工作人员的调查结果,坚定了专案组的分析和推测,他们否定了故宫内部工作人员监守自盗的可能,把侦察范围划定在外贼作案上。

与此同时,北京市公安局报请公安部通报全国,要求各兄弟省市公安厅、局协助破案。同时,专案组派出侦查员前往37个省市的公安厅、局,与当地公安机关协调并共同开展工作。

近邻北京的天津是第一个接到北京市公安局发出的协查通报的,接着,又收到了公安部的通报。天津市公安局马上拟定了《关于部署查破北京故宫珍宝馆被盗案的通知》,发到各业务部门,通知上说:“被盗的珍品系国家无价之宝,仅亦金就折价两万余元,不仅在经济上是重大损失,更重要则是政治影响很大。因此各单位必须立即部署工作,像对待自己的案件一样,积极查破。特别要加强车站港口、外贸、银行及珠宝行业的控制,防止外流及熔化变卖,一旦发现线索及时电报市公安局。”

1959年11月11日下午,一列由上海开往北京的特快列车停靠在天津站内,按照惯例,列车员逐一检查乘客的车票。列车员发现,有两个农民装束的年轻人紧张地躲闪查票,于是将他俩拦住。

“你俩的车票呢?拿出来我验一下。”列车员说。

两人边摇头边回答:“没有,俺没买。”

没什么说的。列车员和同事一起把他俩送到了天津市公安局红桥区分局治安科审查。两个农民小伙儿看起来年纪都不大,那个大一点儿的好像见过点儿世面,虽然见了民警也害怕,但是还不至于哆嗦。那个小一点儿的吓得浑身颤抖着哭了。民警问那个大一点儿的,叫什么姓名?多大岁数了?从哪儿来?

“俺叫武庆辉,20岁,山东寿光县北洛公社北孙云子村的,他是俺本家弟弟,叫武良玉,一个村儿的。”

“你为什么不买票?”民警问。

“身上没钱,扒火车来的。”武庆辉回答。

“没钱?把兜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民警似乎不相信武庆辉的话。

武庆辉一听民警说让自己掏兜里的东西,紧张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自己的口袋。

“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吧,什么宝贝见不得人呀?”民警说。

武庆辉更紧张了。

民警站起来,走到武庆辉身边:“掏吧!”

武庆辉没办法,只好慢吞吞地掏出兜里的东西。

武庆辉脏兮兮的手把东西放在民警面前。黄灿灿,民警没见过,拿起来细看,倒吸了一口冷气,黄金!碎黄金,上边还有字!

黄金是哪儿来的?民警马上问武庆辉。民警心里明白,这个盲流不简单,有大文章了。

武良玉见到武庆辉拿出来的东西也好奇,他只知道这次出来是跟着武庆辉先到北京,然后再上新疆找工作,其他的一概不知道。

“是祖传的,俺爹给俺留下的,俺爹去年三月份去世了,临死前,他叫俺到他跟前,说俺家西屋门口埋着一个罐子,罐子里有黄金。俺爹不让俺告诉别人,俺哥俺嫂也不让告诉。俺爹死了后,俺把罐子挖出来,拿了一点儿黄金,剩下的又埋了回去。”武庆辉说。

“是吗?是真的?还是瞎编的?”民警见武庆辉说话的时候眼睛滴溜溜转,很难相信他的话。

“是真的。”武庆辉肯定。

第二天,北京市公安局接到天津市公安局的电话,立即派刑侦技术科的技术员带着从珍宝馆提取的指纹足迹赶去天津,经过比对,珍宝馆文物被盗现场的指纹就是武庆辉留下的,碎金子也正是故宫被盗金册的残片。

天津市公安局的民警赶往山东寿光县北洛公社北孙云子村武庆辉的家。武庆辉家的西屋门口并没有埋着什么装黄金的罐子,民警倒是发现武庆辉住的耳房地面可疑,于是挖出来一个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5页金册和5把宝刀。

武庆辉在家是老小,因为父母双亡,备受哥哥姐姐的呵护。他也算争气,从小学到初中,学习成绩都不错,顺利考上县里高中。上高中要住校,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了高中后,武庆辉经常尿床,弄得宿舍里臊气烘烘,招来同学白眼,于是1959年2月退学回家。被哥哥姐姐惯坏了的武庆辉从心里不愿意干农活,他吃不了那个苦,受不了那个累。于是,7月的一天,他跑到北京找姐姐。姐姐命好,嫁给一个军人,随丈夫住在北京永定门外西河沿。

姐姐虽然心疼弟弟,但没有户口要想在北京找工作根本就不可能。

武庆辉原以为,住在北京的姐姐日子比老家好过多了,吃穿不愁,每天有零花钱。可他看到的是,姐姐生活也挺拮据的,姐夫在部队,虽然不在家吃住,但是薪水很低,姐姐又没工作,还带着一个孩子,粮食和副食品都限量供应,姐姐不得不省吃俭用。虽说让弟弟出去玩儿,可是姐姐从不多给他钱,一次只给他五角,最多一次也就给他一元钱。

就是姐姐给他一元钱那次,他去了故宫。他拿着一元钱,先到了北海和景山公园,然后买票进了故宫。转了几个大殿后,他花一毛钱买了一张珍宝馆的门票,进去观看。

武庆辉家里穷,从没见过金银珍宝,这是第一次,而且那么多。看得武庆辉的眼睛直放光,心想,要是能把珍宝馆里的宝贝弄出来些,不就能换钱了吗?换好多好多的钱,那时候,就不用为钱发愁了。

主意打好后,8月15日下午,他又向姐姐要了五毛钱,把姐姐家的一把钳子装进一个花书包里带上出了门。他看好了,珍宝馆那些宝贝就放在玻璃柜里,用钳子一砸,就能拿到手。他也想好了,那些大件的玉器什么的不好拿,将来也不好卖,拿就拿金板和镶宝石的刀子,好往出带,将来也好卖。

怕引起注意,他先是在别的大殿里转悠,下午4点左右,他进了珍宝馆的南门,仔细查看了地形,发现夹道里的一个公厕很不起眼,于是钻了进去,心想,先藏在厕所里,等珍宝馆关门后再干。

武庆辉在厕所里提心吊胆地藏了三个多小时,等天渐渐黑下来,他听见工作人员都走了,才蹑手蹑脚地出了厕所。他拿来几块木板,支在墙下,顺利上了墙头,跳进了养性殿的院里。踢碎了门上的一块玻璃后,赶快躲到东边的大柱子后边观察。

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就像狗一样从门下角的破洞里爬进了养性殿。因为着急,左脚腕被门框上残留的碎玻璃割下一块皮也没觉得疼。黑暗中,他摸到展柜前,用钳子砸碎玻璃,拿了8页金册和5把宝刀,装进包里,原路出了养性殿,撬开养性门上的锁,离开养性殿院子,往南到了宁寿宫,宁寿宫正在修缮,他攀着宁寿门东侧搭着的脚手架上了围墙,在围墙上爬来爬去,寻找出路。

也不知道爬过几个院子,终于有一个墙角能下来了,他慌忙跑到一个门前,门没锁,只上了一个门闩。他不知道,这个门是锡庆门。门闩被他轻易抽下,又左转右转,终于走出迷宫一样的故宫。

天一黑,姐姐就开始着急起来,往日,弟弟这个时候早回来了。她抱着孩子到门口张望了好几回,也不见人影。

夜里11点了,弟弟还不回来,姐姐只好睡下了。刚躺下,就听见门外有响动,她赶忙去开门,弟弟钻了进来。

“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姐姐责怪地问。

“转转,没事。”武庆辉回答。

“没事不早回来?这里是什么?”姐姐拿起武庆辉放在桌子上的包,“这么沉,是什么?”

“姐,我上故宫了,这是从故宫里拿出来的。”武庆辉对姐姐说了实话。

“从故宫里拿出来的?”姐姐把包里的东西倒床上,八块黄灿灿的板子,5把闪闪发光的小刀子。

“我的天!你惹了大祸了!你这不是找死吗!你是存心不让我在北京住了!你就不怕给抓住?”姐姐的声音都变了调。

“北京这么大,哪儿就能找到这儿?”武庆辉咕哝着。

“你这个蔫土匪呀!赶紧给人家送回去!”姐姐又气又怕。孩子被吵醒了,她抱起孩子哄着。

“这上面也没刻着记号,谁能找着?!”武庆辉捧起那宝物,举到姐姐眼前:“姐你看,这能换钱,能换好多的钱。”

都说金子贵重,家里穷,姐姐从没见过金子,这回看见了,黄灿灿,金闪闪的。好东西看到她眼里,她立刻改变了主意。是啊,这上面也没刻着记号,北京又这么大,人这么多,哪儿就找到兄弟头上了?!

“好看也不是咱的东西!你还是给送回去。”姐姐的口气缓和下来。

“我偷出来差点儿没摔死,你让我送回去,不摔死也得

给抓住!”武庆辉说。

“不送回去也行,你快把它给我拿走!回老家去p巴,北京不能呆了,以后别再来了!”姐姐赶快帮弟弟收拾东西。

“姐,你留两块。”武庆辉递给姐姐两块金册。

姐姐不敢接,但也没拒绝。武庆辉把两页金册放在姐姐的床上。

第二天,姐姐叫来丈夫,让丈夫送弟弟上了火车。

回到老家,武庆辉老老实实在家猫了半个月,实在猫不下去了,他拿出一页金册,剪碎,不敢在本县卖,拿到益都县人民银行卖了一些。当银行员工把 116块钱递给他时,他的心里开了花,一点儿碎金子就换了100多块!回去后,他又带了一些碎金子去了潍坊市人民银行。这次,银行员工把厚厚的一沓钱送到他手上,让他当场数一数,他数了半天也没数清。回到家又数了好几遍才数清,879块!

他觉得自己从穷光蛋变成财主了,他给自己买衣服,买鞋,买好吃的,还买了一个半导体收音机,又给了哥哥100块,给姐姐寄了些去。

没钱的时候,武庆辉都不愿意在家乡当农民呢,有了钱,他更不甘心在家受苦受累了。两个月后,他认为风平浪静了,动员本家弟弟武良玉和自己一起到新疆去找工作。他之所以想到新疆去,是怕北京警察不罢休,万一破了案,到山东抓他去就糟了,躲到遥远的新疆去,警察就找不到他了。

想到一旦去了新疆,就不能轻易回老家了,见北京的姐姐也不容易了,于是,他决定去新疆之前再去看看姐姐,顺便打听一下北京有什么动静。不承想在天津被抓住了。

1960年3月的一天,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当庭宣读对武庆辉的判决书:武庆辉思想腐化,厌恶农业劳动,盲目流入城市,盗窃国家珍宝,并剪毁变卖,任意挥霍,给国家造成严重损失,性质异常恶劣,罪行极为严重。以盗窃国宝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武庆辉的姐姐也因为不检举弟弟的罪行,反而图财分赃,资助弟弟逃跑,以窝赃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

自武庆辉被投入监牢至今,珍宝馆经过多次修缮,以越来越精美的姿容迎接八方游客,珍宝馆内宝贝的展柜也越来越美观牢固,一个展柜里只展出一件珍贵文物,而且展柜都是金属底座四面玻璃的,观众可以周遭环绕仔细观看珍宝的全貌。特种玻璃加上多项现代的技术防范措施,使得当初武庆辉之流砸碎玻璃就轻易盗宝得手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当然,被武庆辉剪碎的那页金册再难复生,我们永远无法看到它了。

步武庆辉后尘者——孙国范

上面说的武庆辉成了建国后第一个侵犯故宫而身陷囹圄的人。仅过了3年,就又有人重蹈覆辙,故宫的珍宝太诱惑人了。但是,这个步后尘者没能得逞,不仅如此,接下来的4个胆大包天的盗贼也在打珍宝主意的时候被生擒。有惊无险的捉贼往事至今还令当事人津津乐道。

1962年4月16日夜,也是珍宝馆的养性殿,也是武庆辉盗窃的同一展室,又钻进去了一个盗宝贼,叫孙国范,他是建国后故宫盗贼中年龄最大的,36岁。

那一夜,孙国范先是藏在珍宝馆大门外厕所后边的阴暗夹道里,天黑无人后,他蹬着珍宝馆墙下的脚手架,翻进了珍宝馆院子,钻进养性殿,打碎展柜的玻璃,拿出了金碟金碗,接着,又撬开一个展柜,把里边的两颗大金印也装进了背包,背在身上,原路返回。

翻墙的时候,背包很重,使得他的身手不那么灵便了。但是,这个负案在身的家伙不嫌重,那么贵重的宝贝能不重吗?有了这些宝贝,自己从此不用再像老鼠躲猫一样疲于奔命四处流窜了。

孙国范用尽全身力气往墙上爬去。他做梦也没想到,此刻,故宫已经被封锁了,200多名民警和武警正等着他从高墙上爬出来呢。

孙国范自以为自己干的人不知鬼不觉,其实,他一进入养性殿,警报器就把消息报告给了故宫保卫处值班室,保卫处一面派人跟踪搜索,一面向派出所、公安局及警卫部队报了警。

武庆辉盗宝大案被披露以后,举国上下极为震惊,故宫博物院有旧日皇宫的护城河,墙高院深,又配置有相当强的保卫力量,却让一个刚刚涉世的小混蛋携宝成功脱逃。保卫部门羞愧难当,公安机关也压力重大,建国初期博物馆保护藏品的重要手段是人防加物防,存在时空监控上的不足。公安部门有关领导在讨论这个专题的时候说:这个案子教训太深刻了!这是人民警察的耻辱,必须亡羊补牢!那么大一个皇宫,光靠人工防守不行,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应该立即着手研究报警仪器,补充人防和物防的不足。

于是,公安科技部门夜以继日地开始研制中国自己的报警设备。很快,中国第一台声控报警器在童光耀工程师的主持下研制成功,于1960年1月巧妙地安装在北京故宫博物院珍宝馆内,珍宝馆里的宝物有了不吃不喝、全天候的守护者。孙国范成为声控报警器这个“电子警察”的第一个猎物。

孙国范骑上了墙头,急切地寻找合适的地方下去,猛然觉得墙外边和刚才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好多人影晃来晃去的。他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看,就是人影!他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莫不是天降神兵?他立即像乌龟一样缩回头,身子像壁虎一样贴在墙头上往前爬。

爬着爬着,他觉出身上的背包沉了,心想,还是保命要紧,赶紧把背包里两个最沉的大金疙瘩挑出扔下高墙。又爬了一会儿,他抽冷子跳到厕所房顶。

孙国范虽然逃离了珍宝馆,但是围墙下边到处是人影,他不敢下去,一直在光滑的琉璃瓦上爬行。尽管走南闯北见的世面多了,但此时孙国范的胆快吓破了,自己就像是被困在空中阁楼上一般,楼阁下边满是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强光手电,往墙头上照着,跳下去就意味着死,可不跳下去也得死。

尽管把两个最沉的金疙瘩扔了,但他还觉得背包沉,有心把背包扔了,又心疼里边的好东西,万一能跑出去呢?怎么也得给自己留两件吧。于是,他又掏出两件东西丢在房顶。

孙国范躲闪着手电光,哆哆嗦嗦地爬着,爬到珍宝馆南的绘画馆西南角的围墙上时,一束强光晃得他睁不开眼,接着,墙下有人大喊:

“不许动!动就开枪了!”

孙国范不敢动了。墙下一阵脚步声,无数束强光手电把骑在墙头上的孙国范照得清清楚楚。

“举起手来!”

孙国范举起了手。

有人攀着梯子上来,把孙国范揪了下去。

故宫工作人员清点孙国范身上背包里的赃物,见有1个金酒杯,4个金碗。侦查人员随后又在房顶上找到2个金手炉盖,在珍宝馆的墙下找到两枚金印。一枚为“皇后之宝”巨印,重37斤,另一枚为“广运之宝”大印,重7斤5两。后来,故宫工作人员把孙国范盗窃的珍宝放在秤上秤,竟然有48斤重!

抓孙国范的时候容易,可是审他的时候可就难了个家伙没实话。预审员问他姓甚名谁。

孙国范回答:“俺叫张振昌,三十岁,是山东济南人,会修自行车,不想在工厂当临时工了,就从山东跑出来了,头两年在兰州、郑州和济南倒腾旧衣服卖。”

预审员问:“是吗?兰州的百货商场大门往哪开呀?你在工厂做工的时候谁是证明人呀?一个月挣多少钱呀?”

孙国范翻着眼睛答不上来:“谁还记得那些!怎么着吧?皇宫里的大印我都偷出来了,问那些干啥?枪毙了俺得了!”孙国范上来了土匪劲儿。

预审员说:“皇上的大印都敢偷,姓甚名谁还怕别人知道?我看你是怕被枪毙!”

孙国范说:“得了,俺说了吧!俺是山东桓台县锁镇公社徐家村人,叫徐学达,家里有老婆和三个孩子,今年4月背70斤地瓜干到天津,想卖了换点棉花,人家说俺私自卖东西违法,把地瓜干给没收了,俺就上了北京偷皇宫来了。”

侦查员立即挂长途电话给山东桓台县公安局,请求帮助调查。桓台县公安局回电话说,徐家村有个叫徐学达的,一米八的个子,三十多岁,今年4月离家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过,指纹的鉴定结果又否定了孙国范的口供。孙国范的指纹与公安部通报的两起大盗案现场遗留的指纹是一致的。那两起大盗案一是1957年7月甘肃省兰州市被盗的价值万元的56只手表案;一起是1959年9月河南省郑州市被盗的6770元现金案。

看来,孙国范和武庆辉不一样,武庆辉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犯,而这个孙国范可是一个江洋大盗了。

有了指纹作证,孙国范还耍花招,说:“我不叫徐学达,叫徐学蓉,老家是山东桓台县锁镇公社徐家村的,可是生父徐文易是西安的,我是生父徐文易和济南一个女人的私生子。我生下后,生父就跑了,生母临死的时候,把我送给济南一个叫张静斋的人……”

没等孙国范说完,侦查员打断了他的话:“别编了!别编了!你根本不是徐文易的儿子,也不是张静斋养子,这可是第十六次审讯了,瞎话你还打算编到什么时候?你真的打算带这个假名字去挨枪子?!”

孙国范低头不语了。过了好一会儿,他向侦查员要了一根烟抽,抽完了,把烟蒂往地上一摔:“我算是服了你们几位了!以前我走南闯北的偷东西,给抓着七回了,从没说过一句实话,最后都给放了,这回,我看也过不去了,干脆晾底儿吧!我真名叫孙国范,河南省舞阳县……”

孙国范,外号孙黑子,河南省舞阳县孙庄村人,是一个流窜惯犯。1949年,他带着枪从国民党军队开了小差,抢劫一家典当行的时候,本来不想杀老板,一看老板是熟人,怕以后告发他,于是开枪打死了老板,被当地公安局逮捕,关进了大狱。大狱看管不严,他逃跑了,从此改名换姓,流窜于漯河、开封、武汉、济南、徐州等地,以盗为生。越偷胃口越大,最后偷到了故宫,也偷到了尽头。

1962年12月,孙国范被判处死刑,很快被执行,成为解放后故宫盗宝案中第一个被枪决的罪犯。

琉璃瓦打中盗宝贼 “珍妃之印”有惊无险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想借“破四旧”之名毁故宫文物的大有人在,周恩来下令关闭故宫博物院,并派了军队把故宫保护起来,所以,尽管“天下大乱”,故宫的珍宝却安然无恙。文化大革命结束的时候,故宫重新开放。

1980年2月1日上午,在观览故宫胜景的人群里,混进来一个居心叵测的家伙,他就是25岁的陈银华。陈银华对北京并不陌生,1979年3 月,他在原籍湖北应山县西花商店偷了2700元现金,带着赃款来了北京。原想能在北京躲藏,没想到还不到一个月就被北京警方给抓住了。

原籍警察把他押了回去,判了4年刑,送到湖北省沙洋农场三场16中队劳改。半年后,他逃了出来,又一路偷到了武汉,然后买了一张到北京的车票,2月1日清晨从北京火车站下了车就到售票窗口购买了返程票,然后直奔故宫。

陈银华是到故宫来寻找盗窃目标的,越狱潜逃犯是没办法在大陆躲藏的,他决心到香港去。到香港去需要钱,于是他想到了故宫里的那些值钱的国宝,偷些国宝偷渡到香港去,就不愁以后的日子了。

别的游客是欣赏珍品,陈银华的贼眉鼠眼专看哪些展品好偷,好带。他随着游客进了珍宝馆,养性殿展柜里的那枚硕大的“珍妃之印”让他垂涎欲滴。“珍妃之印”摆放在高贵的金丝楠木做的展柜里,说明文字上的“金质”二字牢牢吸引着他的眼球。

选定了目标,他暗地观察进出的道路,然后离开了珍宝馆。

很多去过养性殿的人都见过“珍妃之印”,印台为正方形,高3.4厘米,每边长11厘米,印文为朱文“珍妃之印”四个汉字,还有对应的满文,汉字为玉筋篆书,横平竖直,笔画匀称,丰润秀丽。印纽为龟纽,头尾均与龙相似,是比较标准的贵妃等级金印。

陈银华马不停蹄地去了王府井百货大楼,买了一把改锥,又买了绳子。珍宝馆的墙太高,攀爬得用绳子,他被判刑前在老家曾当过电工,登高爬墙,特别是爬电线杆子挺拿手的。

陈银华背着背包又返回故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他假装游览,在珍宝馆附近转悠。珍宝馆里的游人越来越少,工作人员开始做闭馆前的卫生打扫了。他溜进了事先看好了的珍宝馆门外东南的厕所里。

他不知道,武庆辉和孙国范都是事先藏在这个厕所里的。厕所不大,弯月形,后窗户外是一个一平米多的小天井,原来这个后窗没有铁丝网,自从武庆辉和孙国范“光临”后,后窗户加了一层铁丝网。他踏着铁丝网上了厕所的房顶,蜷缩在那里等着珍宝馆的工作人员下班。

晚上6 时,珍宝馆里终于静下来,只剩下风的声音了。陈银华脱掉大衣扔在房顶上,从厕所房顶爬到珍宝馆院墙,跳进了院内。

珍宝馆院子东北侧的畅音阁三层大戏台正在维修,搭着脚手架。陈银华蹲在地上四下看了看,没人,于是,他上了脚手架,沿脚手架爬上了寻沿书屋— 寻沿书屋是乾隆退位后读书的书房—从寻沿书屋登上了养性殿东墙,跳进养性殿。掏出背包里的改锥,费了好大力气,才撬开一扇窗户,钻了进去,到了“珍妃之印 ”的展柜前。几进宫的陈银华很会自我保护,动手盗窃前,他拿出一副手套,因为公安局早就有了他的指纹案底。

改锥撬坏了金丝楠木展柜,“珍妃之印”被装进了肮脏的背包。

比起武庆辉和孙国范来,陈银华还不算太“贪婪”,他只拿了一枚金印,可只这一枚印就重达13.6斤。

陈银华不敢久留,原路返回。

他刚上了寻沿书屋的屋顶,就听见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夹杂着人声:

“他跑不了!除非他长了翅膀!”

陈银华脑袋“嗡”地一声,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

原来,陈银华刚撬开养性殿的窗户时,珍宝馆警卫值班室里的声控报警器就尖厉地鸣叫起来,同时,报警提示图上的“珍宝馆1号室”红灯急促地闪烁。值班员小李和老孙意识到有情况,提起报话器直奔珍宝馆北门。到了珍宝馆北门,他俩顺着珍宝馆的南北夹道搜索着到了养性殿,发现陈银华丢在院南墙下的那把改锥,接着就看见被撬坏了的窗户,两人意识到,有贼来过了,赶快进屋察看,珍妃印展柜里空剩下一个座托。

北京市公安局东城公安分局接到报告后,立即报告给市公安局,并调了值班干警飞速赶到故宫。市公安局领导和故宫保卫人员成立了临时指挥部,分析认为,窃贼还来不及逃出故宫,于是组织力量层层包围,搜捕捉拿。午门外驻扎的警卫战士、中央警卫团的官兵、故宫消防队队员等也都投入进来。

为了防止搜捕人员交叉,出现混乱局面,临时指挥部紧急做出决定:有近战经验的刑警负责中心区,也就是珍宝馆内的搜索任务,其余人员在外围层层搜索,并派了一些人在视野开阔的紫禁城大墙上瞭望。临时指挥部断定,贼要逃跑只能上墙,上了墙就有了目标。

登上紫禁城大墙的东城分局的一个女民警一眼就看见锡庆门的墙上有一个黑影在蠕动,她大声喊叫了一声:“他在墙上!”

女警特有的凌厉喊声吓得四肢着地正往锡庆门爬的陈银华险些跌下墙头,他以为追兵就在身边,站起来往西窜去。

陈银华一站起来,目标就大了,正在珍宝馆搜索的刑警都看见了他。

四面八方都传来震慑的喊声,陈银华只恨两腿太慢,惊恐中,左脚上的球鞋掉了一只,他甩掉另一只鞋,又忍痛摘下背上的背包,扔了出去,猛跑了一阵,咬牙一窜,跳到了南三所的房顶。

南三所原来是皇子居住的地方,也称“阿哥所”,是一座红墙绿瓦的宫殿。顾名思义,南三所共有三所宅院,都是前后三进,形制一模一样,加起来共有200多间房子。传说当年珍妃就被幽禁在南三所的一个小屋里。

当陈银华站起来在墙头上逃窜的时候,刑警小范也翻身上墙,紧追陈银华而去。他见陈银华往下一跳,落到了南三所的房顶,他脑子一转,没有跟着陈银华跳下去,而是继续留在高墙上,因为他推想陈银华会从南三所的房顶跨到房屋旁的矮墙上,然后跳进南三所院子,南三所院大,房屋多,容易藏身。

赤着脚的陈银华果然就从南三所的房顶跨到房屋旁的矮墙上,而那矮墙就在刑警小范的脚下。陈银华在那矮墙上爬行,寻找跳下院子的位置,高墙和矮墙其实也就相差两米左右,他没长着后眼,看不见头顶高墙上的小范。

居高临下的刑警小范揭下脚下一片又大又重的琉璃瓦,举了起来。两米多的距离,他可以分毫不差地击中盗贼。

浑然不觉的陈银华立起了身子,做好了往南三所院子里跳的准备,刑警小范大喊一声:

“别动!站住别动!要不就不客气了!”

陈银华哪里肯听,一躬身就要跳,小范手里的琉璃瓦砸了下去,陈银华应声摔进大墙与矮墙间的夹道里。

手电光把倒在碎砖烂瓦上的陈银华照得睁不开眼睛,他被刑警像提小鸡子一样提了起来。

盗窃国宝的事实无法抵赖,陈银华于当年8月12日被判处无期徒刑,成为建国后因盗窃故宫珍宝锒铛入狱的第三人。

完好无损的珍妃印重又回到自己的展位上。

据专家介绍,故宫博物院珍宝馆内陈列的“珍妃之印”是光绪的珍妃他他拉氏之印,是“镀金银印”,而不是纯金印。

高科技防盗让故宫珍宝 神圣不可侵犯

陈银华的后继者—24岁的韩吉林生在1963年, 14岁的时候,韩吉林和几个哥儿们偷了县副食店仓库价值上千块钱的烟酒,被送去少管。

重新回到社会上后,韩吉林老实了一段时间,到处干临时工,后来又倒腾起服装,在县城服装市场设了个摊位,山南海北去进货。挣了些钱后,他娶妻生子,像个正经人的样子了。

只因偶然在电影屏幕上看见了故宫琳琅满目的展品,韩吉林蛰伏的贼心又蠢蠢欲动了,要是俺去弄块金子回来,就不用整天摆摊卖衣服了。

说去就去。韩吉林也没和妻子打招呼,带上一把匕首匆匆登上去往北京的火车。他以为到故宫去偷一块金子就如同探囊取物,费不了什么事儿。没想到此行竟是去送死。

韩吉林把珍宝馆养性殿看了个够,相中了“珍妃之印”。那块实心金疙瘩贼老大,能打不少金镏子。

他假装在养性殿与畅音阁之间参观,趁院里的工作人员不注意,他身手麻利地翻墙进了一个小夹道,然后七拐八拐,到了珍宝馆边上一个不对外开放的院子里。院子里杂草丛生,显然长时间无人来了。他找了一个背阴的地方躺下等天黑,一会儿竟睡着了。

关门声和锁门声把梦中的韩吉林惊醒,他一轱辘爬起来,摸了摸身上的人造革包,工具在里边。他没耐心等到天黑,光天化日之下,他就行动了。好像自己家的门让人给锁上了,又好像忘了带家里钥匙,他理直气壮走向养性殿,弯腰抄起养性殿门外一块大倚门石就砸向了养性殿的玻璃门。

“咣啷”一声,一块大玻璃碎了,他侧身钻了进去,直奔“珍妃之印”而去。

突然,东面墙上发出“滴滴”的报警声。他歪头看了看,知道是报警器,他上去三下两下把报警器的连接线弄断了。

突然,西面墙上又发出“滴滴”的报警声。他不耐烦地过去拽断连接线。然后急忙扑向“珍妃之印”展台,举手刚想砸展台的玻璃,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好像还不只一、两个人。他一惊,顾不得金疙瘩了,慌忙从原路钻出了养性殿,在一片“站住!”声音中,窜上了养性殿与乾隆花园之间的墙头。惊慌中,准备用来行凶的匕首也掉了,人造革包也丢了。

韩吉林爬上养性殿的屋顶,沿房脊跳上珍宝馆东边的红墙,他身后的保卫人员也上了墙。后面是紧追不舍的保卫人员,四周是此起彼伏命令他就擒的喊声。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仅凭着本能没命地顺着高墙往南跑。

韩吉林的身手还不错,很快就把保卫人员甩开了。谁知刚喘了一口气,一抬头,几个消防警迎面而来。他急忙往东逃,上了紫禁城头,撒丫子就跑,三个消防警穷追不舍。

每次故宫盗宝案发都会有一场紫禁城追逐战,前三次是在夜里,虽然紧张激烈,但不“轰动”,而这次就不同了,大白天的,又在临街的故宫城墙上,跑的人大呼小叫,东倒西歪,城墙下过路的人们屏住呼吸观看,简直是惊心动魄。

韩吉林过东华门城楼,继续沿城墙向南疾逃。他越跑越慢,而后边受过消防专业训练的消防警却越追越快了。

韩吉林绕过角楼向西猛跑。消防警离他还有20多米、10多米……眼看就要抓住了,慌不择路的韩吉林却一头向城墙外扎了下去。

“别跳!危险!” 消防警察觉韩吉林的意图后急忙喊道。城墙外目睹紫禁城追逐战的人们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了。

消防警跑到韩吉林的跳墙处往下一看,韩吉林不傻,他跳到城墙外的一棵大柳树上了。

尽管有茂密树枝的缓冲作用,但像失足大狗熊一样的韩吉林,落地后还是被摔得不轻。他扶着大柳树的树干挣扎着站起来,还想跑,但是腿脚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了,过路人把他围了起来,嚷嚷着要送他上派出所。

这时,跟踪而来的一辆警车停在了他面前,上面下来两个警察,分开众人,对坐在地上的韩吉林说:“走吧!”然后把他架上了警车。

在接受审讯的时候,韩吉林不明白地问警察:“我把报警器的线给整断了,怎么你们还知道我在屋子里?”

警察扑哧笑了:“你以为那是小孩儿的玩意儿?那是高科技!你弄断线路根本不管用!哎,给你讲你也不懂!”

韩吉林真的不懂,他皱着眉头问:“把电线整断了不管用?那不就成了孙猴子给唐僧画的圈了吗?妖怪进不去。”

韩吉林的形容很贴切,故宫的防盗报警系统就好像给珍宝加上了一层看不见的保护圈,陈设珍宝的室内设有主动红外、被动红外、微波、超声波、声控等防盗探测器,而室外则安装了周界报警器,韩吉林刚一接触养性殿的大门,报警器就报了警。

有了先进的报警器,国宝才真正的“神圣不可侵犯”了,韩吉林虽然闯进了养性殿,但脏手还没碰上宝贝,就被追得屁滚尿流。而韩吉林之后的又一个盗宝贼向德详,手刚触到养性殿的门,报警系统就叫来了警卫人员,向德详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抓住了。

韩吉林有些后悔地说:“我要是早知道故宫里有那么多看不见的仪器,我就不去偷了。”

三个月后,韩吉林被判处死刑。

向德详,但愿是最后一个故宫盗宝贼

故宫珍宝的诱惑力太大,总有个别不顾死活的人为此冒险。以上4个盗宝的人追求的是发财,而向德详的目的则是多活些日子,只有21岁的他, 异想天开地认为,故宫的珍宝能救他和恋人的命。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新疆石油管理局克拉玛依生活服务公司工人向德详与一个大自己5岁的女人相爱了。但他的父母坚决反对,单位也做他的工作说,你爸是咱这儿的劳模,你找个离婚的大女人,他面子上不好看,再说,你条件这么好,找个初婚的姑娘还不容易?

女人承受的压力更大,人们都说她勾搭了年轻的向德详,是个坏女人。她流着泪对他说 :要不,咱俩就散了吧,你去找个比我小的姑娘。

他偏不,干脆和女人同居了。不久,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他领着她去登记,想结为合法夫妻,可是他不够法定结婚的年龄。女人不得不做了流产。

做了流产的女人没脸上班,于是俩人带上积蓄出走了。一个月后,手里没钱了,他俩不得不回到克拉玛依油田。因为无故旷工,俩人被降一级工资,受留厂察看处分。

身败名裂的女人实在忍受不了人们的白眼,于是她偷出弟弟的3000元存款,和心上人第二次私奔了。

他们真的像一对幸福小夫妻一样山南海北地游玩,西安、四川、上海、山东的美景一览无余,最后到了向的老家山东潍坊。

在潍坊老家住了几天,向德详变卦了,云游四方后的他心野了,乡下的苦日子他过不来。

他问女人,还有多少钱?女人说,三千块钱还剩一半。他说,咱们走!把钱花光,一起投长江,不活了!

女人见他坚决,就顺从地跟他离开了乡下。他们到了厦门,玩了两天又坐火车直奔南京,商量好在南京把钱花光就投长江。

钱所剩无几的时候,向德详又变卦了,他说,咱们应该上北京!并不由分说,拉着女人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到了北京,他一连三天拉着她去故宫,并在珍宝馆养性殿陈列的乾隆皇帝用过的一把匕首前流连忘返。匕首上镶着金丝和绿宝石,他心想,要是有了这一把小刀,就不用去死了。

回到旅馆,他把墙上晾衣服的一根长尼龙绳解下来,说夜里偷故宫的时候用。

女人马上阻拦:你听我的,那地方不能去,故宫要是也能偷,早有人偷了,也轮不上你!

以前,他什么都听她的,可这次不同了。他推开她,说,轮不上我也得去,咱们钱不多了,不偷怎么办?反正不偷也是死,偷成了,卖了钱就能痛痛快快再玩上些日子。

如果女人毫无余地阻拦他,或许他会放弃冒险,但此时的女人不知所措了。眼睁睁看着他走出了屋子。当她明白过来的时候,疯了似地追了出去,拉住他 :“你非要去也行,我也去!一块儿给抓住,一块儿死!”

女人的话更坚定了他的决心。他推开女人。

在故宫角落里藏到月亮出来的时候,向德详翻进养性殿院内,走向养性殿。抬起手,试探着推了推养性殿的门。门一动不动,借着月光,他看见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怎么办呢?他正犯难的时候,贯耳的脚步声传来,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已经被赶来的保卫人员抓住了。

此时,向德详后悔没听女人的话了,心里觉得对不起女人,更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母。

警察在旅馆里找到女人,女人闻听向德详被捕后,禁不住哭了起来,央求警察 :你们把我也抓起来吧!都怨我!要不是我让他和我私奔,他怎么能去偷故宫?你们判我的刑吧!

而被押在看守所里的向德详也牵挂着女人,他说他一点儿也不怨恨她,他还说,他爱她。真是可怜又可憎恨的一对儿。

三个月后,也就是1987年10月23日,向德强接到了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书。上边写:有预谋、有计划地盗窃国家珍宝,其行为已构成盗窃罪,犯罪性质恶劣,情节特别严重,应依法严惩。鉴于其犯罪未遂,可以照未遂犯从轻处罚,判处无期徒刑。

故宫在中国和世界上的地位是特殊的,它在长达491年的时间里一直是中华帝国的政治中心。故宫里故事多,多得数不胜数,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都承载了斗转星移,每一件珍宝都见证过悲欢离合。故宫被世界看作是历史珍本的典藏,成为中国的一张名片。2005年,故宫迎来了对外开放八十周年华诞,数次被盗的珍宝馆扩展并修缮一新。令窃贼们垂涎的金册和珍妃之印等宝贝安全地陈列在特种玻璃展柜里。看着熠熠生辉的件件国宝,怀想被武庆辉剪碎而再难复生的那页金册,痛惜之余,不由企盼社会和人心早日进步到天下无贼的境地,那历程虽然注定遥远,却值得追寻。

作者:穆玉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