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1日,音乐人吴虹飞的微博中出现了“炸”“居委会”与“建委”几个字,不久就被删除。第二天北京警方将其刑事拘留,后来罪名变为“寻衅滋事罪”,“刑事拘留”又一变为“行政拘留”。几经辗转,8月2日凌晨,吴虹飞从北京市朝阳公安分局拘留所获释。8月4日夜,在嘉峪关旁的一家小宾馆内,吴虹飞对记者一吐心声。

被带走前

警察敲门时说:“我们是快递,你开下门”

记者:你发了炸建委的微博后,又在微博贴出:“我想炸北京人才交流中心的居委会旁边的麦当劳的鸡翅,薯条,馒头……”这是什么意思?

吴虹飞:前面那个微博尽管20分钟就被删了,但我在朋友提醒下觉得用“炸”可能还是有些不妥,所以又发微博想表明这只是个无厘头的玩笑而已。

记者:警方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吴虹飞:7月22号快中午的时候,那时我正在读曼德尔斯塔姆的诗。有人敲门喊:“王晓燕!”我说王晓燕搬走了(我是与人合租的)。门外的人说:“我们是快递,你开下门。”我说:“我不开。网上说了,不能给快递开门,进来会杀人。”门外说:“快开门!”我说:“就不开!”来人说:“我们是警察!”我哈哈大笑说:“快递同志,你可真逗儿!”后来我觉得不像坏人,真像警察,就开门了。他们是两个人,进门时他们给我亮了一下证件。

记者:警察说了他们来干吗没有?

吴虹飞:他们就说检查一下,我就让他们检查了。后来又来了四五个警察,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下,大概两小时,然后说带我去朝阳公安分局做笔录。我就跟他们走了。临走我还带了一本科幻小说《再见,所有的鱼》。我当时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我穿着拖鞋走的,还想抽空看看科幻小说呢,我以为我做个笔录,就可以回家。

公安审讯 知道将被刑拘,一点也不慌张,我不知什么是刑拘

记者:说说在北京大屯路派出所的情况。

吴虹飞:民警在办公室里跟我谈话,不像审讯,谈了我微博里“要炸居委会和建委”的事,我觉得他很帅,还要了他的电话,我觉得交个这样的警察朋友会很有安全感。

记者:你在那条微博里还谈了一种化合物1,2,4-三硝基甲苯,真可以成为炸药的原料吗?

吴虹飞:警察跟我谈了这个,我说这是我编造的,这个化合物不存在,不过幽默了一下。后来,有个警察进来看了这段笔录,认为分子式是错误的,做不成炸药。

还有警察问我:你跟首都机场爆炸案什么关系?我说我只是转了帖,表达了同情。

记者:什么时候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吴虹飞:当警察说有可能会判刑的时候。我一听说有可能会判5年以下刑期,就崩溃了,我心里想,至于吗?我至于四五年吗?我吓坏了,哇哇哇哭起来了。

记者:警方还对你说过什么?

吴虹飞:他们问,如果记者采访我,我怎么回答?我说,我更希望他们关注我的音乐,而不是我这个人。他们说我还是有点智慧的。

关押生活 每天擦地、扫厕所 常给警察们唱歌

记者:说说你在拘留所的情况。

吴虹飞:我进去以后,眼镜也被拿走了。我高度近视,像瞎子一样活了十一天。我感受到墙是灰白的,日光灯是惨白的,我和20个人关在一起,每晚都失眠。每天六点钟起床,七点钟吃饭,然后开始干活,擦地,扫厕所,我还被戴着手铐去问话。警察问我会不会制作炸药,我说我根本不会。我从小到大一个鞭炮都没放过。

记者:在拘留所的十一天,你最牵挂的是什么?

吴虹飞:我最放不下的是音乐。我想我的第四张唱片,甚至第五张唱片的设想与策划。在拘留所里,我为那些同监房的人唱歌;甚至我被押在警车上,也为警察们唱歌,我跟他们说我是歌手,他们不相信,我就在失落中给他们唱歌,后来他们就不说话了。

记者:你前几年曾写过一篇杀死房东的博客,用调侃口气写的,外人会觉得这姑娘会不会有暴力倾向啊?

吴虹飞:你觉得我有吗?我是一个被人强奸了都不会出声的人。我逆来顺受,我是个音乐人,只想做点音乐。你觉得肖邦暴力吗?你觉得贝多芬暴力吗?……我又不吸毒,不抽烟。我从来是一个不忍心拒绝任何人的人,从来不愿伤害人。我就是只小白兔,温顺得很,不过有点吊儿郎当。

记者:你觉得在公共平台上,如博客、微博、微信上要如何把握言论的尺度呢?

吴虹飞:有这次经历,我终于知道在微博上说话是有尺度的,“炸”是不能说的。直到现在,我认为我是说错了话,我认错,但绝不认罪。据潇湘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