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粉店的老板是个30多岁的女人,一双眼睛在长生的身上睃来睃去,这让沮丧的长生心情稍微好了些—怎么说,我沈长生还不是没女人要的落脚货。长生虽然没有过勾搭陌生女人的经验,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好歹也在上海呆了一年多了,女人的眉高眼低还是能看出来的。小店逼仄,学生们中午时进进出出都有些艰难,不好意思的长生每隔个把时辰就要吃一碗粉,吃了麻辣汤粉,吃了肉丝炒粉,吃了三鲜粉,就在他坐立不安准备再要一碗豆芽凉拌粉的时候,绫罗出现了。

在下午4点多钟出现在县城中学,这在绫罗是头一次。从前为了避人耳目总是等到天暗了才来,可现在绫罗不怕了,被人看见又怎样?说闲话又怎样?她绫罗巴不得!就是要那些舌长的人把话传到余丽梅那里去—读过书的女人面薄,气又盛,免不了要闹离婚,这正合了绫罗的意!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法,是绫罗娘惯用的,不知不觉,绫罗也学会了这一招。可这怨得了我绫罗毒辣么?我绫罗不是有我绫罗的难处吗?和周述文好是我抛的饵;和长生离婚是我下的套,都是自己跳起来摘的果子,能哭着喊着赖上周述文?可他周述文怎么能不离婚呢?他不离婚难道我一辈子单飞?不行哪!只好算计你余丽梅了,明亮亮的大刀既然出了刀鞘,不见血,如何回头呢?

周老师的宿舍在中学的西北角上,从围墙边的小路穿过去,又近,又隐蔽,可单身的绫罗却别有用心—以前来只是偷欢,现在却是生了改朝换代的野心的,能一样吗?所以要舍近求远,要化简为繁,要绕着圈子走,经过了食堂,经过了操场,又画蛇添足地经过了教学楼,花枝招展的绫罗才在许多人的目光下意犹未尽的、袅袅娉娉地进了周老师的房间。

尾随在后的长生气得七窍生烟。这个西货真是不要脸了,那个腰扭的!那个腚送的!恨不得要敲锣打鼓召告天下似的。看她一步三摇、熟门熟路的样子,想必来这儿不是头一回了。这对狗男女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呢?长生几次都想冲上去,扭住绫罗的脖子让绫罗交待个明白。

但直到绫罗走进了宿舍,长生也还没有什么作为。26岁的长生其实是没有经过事的,实在不知道如何应付眼前这样荒唐的局面。到底该怎样做呢?念头倒是起了一茬又一茬—拿把菜刀把门劈了;去把校长请来,让他看看姓周的一丝不挂的狼狈样子;或者干脆就在走廊里大喊大叫几句。但长生不敢,不是怕周述文,也不是因为怕闹得名不正言不顺—在长生的概念里,绫罗还是他长生的老婆,自然是有理由闹的。长生怕的是绫罗,若把事情做绝了,让绫罗没有了台阶,绫罗索性就破罐子破摔,真不回头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长生就到学校的小卖部花两块钱买了瓶谷酒,坐在宿舍外的樟树底下,边喝酒边等绫罗。

明日请看:媒人凤娥说,两人的前世一定有未解的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