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滨

  年轻相声演员李宽创办的北京第一家相声连锁剧场宽和茶园4月4日将迎来一周年生日。就像自己的孩子过生日一样,李宽对这个日子特别重视特别期待,李宽决定于3月28日下午两点在永外曲艺会举行一周年庆典,4月4日在国图艺术中心,借着北京文艺广播21周年继续举办相声专场,届时除了相声界的老师们纷纷到场表演,相声的新生代们也都登台献技。这回,李宽在自己的阵地上“duang”的一声要把宽和茶园的钟声敲得更响。
  原本此梦非我梦
  李宽在相声界是小字辈。1986年生人,29岁。他体形偏胖,说话一口京腔,语速里却带着一股散淡亲和劲儿,挺有舞台缘。
  李宽的父亲是相声界老前辈李金祥,是相声名家唐杰忠的弟子,父亲觉得儿子李宽也是块相声料儿,子承父业很正当,家里也讲究这个理儿。李宽记忆中,小时候,父亲每逢演出总把自己带在身边。但那时的李宽一点也不想说相声,少年时,对相声还特反感,自己心里闪过千万般带着颜色的理想,唯独没有相声这个自己最熟悉的声音。为父并不知情,依旧替儿子做着相声梦。
  做父母的有时候都犯着同样的毛病,喜欢把自己的梦想插在孩子的翅膀上,让孩子来实现自己未竟的理想。小时候的李宽非常反感说相声,他说:“觉得说相声的都是江湖人,我从小看到父亲到处跑,接触各种各样的人,还得说很多话,非常累;每次出去演出都要提前两小时到场,但每场演出的时间却只有十几、二十分钟。特别麻烦,也挣不到多少钱。”小小年纪的李宽那个时候就决心以后不干这个。
  李宽17岁时,父亲李金祥病重入院,收到了病危通知书后,他把未成年的儿子托付给多年的好友李金斗,意思是让李宽跟着李金斗学相声。看着病床上的父亲,懂事的李宽不忍把心中的想法说给父亲听,在旁边默默听着父亲对李金斗叔叔的托付,他的心思有些游移。他忽然觉得,父亲说了一辈子相声,作为儿子是不是应该去继承呢?
  没有激烈的纠结,李宽就搬到李金斗家里,开始正式拜师学艺,一住就是三年。李金斗不仅教弟子们说相声,还给他们讲相声的历史、老一辈相声艺术家的故事。慢慢地,李宽开始觉得,把相声传承下去是个有价值的事情。和李金斗的师徒缘,李宽觉得是命中注定。“上天安排了我们爷俩的缘分,我原来是一个叛逆的孩子,不向任何人学习,师父李金斗作为一面镜子,让我充分认识到自己的缺点,师父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我记得第一次在俱乐部说相声是2010年,但是那会儿自己理解比较局限,逐渐就不愿意演了。后来一次跟师父吃饭,师父问我还演不演。我说能演。师父问能演为什么不演?于是师父主动为我捧哏,2012年在俱乐部演了十几场。师父一年内教了我十几个段子,让我的表演突飞猛进、焕然一新。无论生活上、艺术上,师父都是言传身教。比如说,我们这些80后,晚上不睡,早晨不起,我以前一直是这样。凌晨4点多才睡,睡到下午再起床,每天就这样瞎混。师父有两句话对我影响很大,第一就是‘排节目’这三个字,第二就是‘过正常人的生活’。师父首先改变我的就是这个,早睡早起。我一开始不理解,觉得这些日常小事又不影响我,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其实什么都不懂,只有你真正学了,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会。直到现在,我才懂得做艺先做人这个道理。这句话传了一百年、两百年,我从小就听,可是现在才明白它的意义。很多事情,只有你撞了南墙,才懂得回头。”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哪个阶段都不能缺,正确的错误的都在前面等着你,没听说过谁的人生走的都是正确的道路。
  李宽回忆说,自己刚开始学相声那会儿,对北京所有的相声演员都有成见,包括对师父李金斗:我看着师父整天勤勤恳恳的,就想师父是不是除了说个相声就什么都不会啊,后来我才发现,原来真没有他不会的,没有他不明白的。师父是根据自己的年龄、地位、身份、外形条件、嗓音条件,去选择适合自己的节目来演。他十几岁时学的那些东西不知比我们娴熟多少倍,但是他从不随便展露出来,这对我触动最大。我以前认为对的东西,跟师父塌下心来一聊,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才发现自己从前对艺术的理解其实都是盲人摸象。我需要扎扎实实、按部就班地走,第一次生疏,第二次娴熟,第三次滚瓜烂熟,熟才能生巧,这些都是师父教我的。
  不意花开也溢香
  李金斗把李宽带进了京城第一家小剧场相声场—周末相声俱乐部的演出,还让他参与运营和管理,学习了不少方法,积累了不少人脉,生活上也开始正常起来。 一切都开始上了正轨,李宽那颗不安的躁动的心也逐渐稳定,开始琢磨相声了。而师父李金斗也放手李宽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李金斗看着李宽在正确的路上成长觉得欣慰,觉得终于对老友李金祥有个交代了。
  前两年,李金斗从周末相声俱乐部退休,李宽已经是相声圈小有名气的角儿了。他不仅在“说”的业务上继承了师父的“技术”,还跟着师父在相声市场上转悠,看懂了相声这块市场,对相声的未来前景有自己的看法。“现在的相声不是多了,而是少了。”李宽想,相声是最贴近生活最接地气的大众娱乐,京城小剧场相声挺多,经营好的却不多,作品首先得叫好又叫座,场子得开足够多,足够方便观众,形成规模优势,才会有自己的市场生存空间。他下定决心,开连锁相声场,振兴京派相声。都说艺高胆大,李宽说自己完全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 带着四五个兄弟忙活了一阵子,宽和茶园第一个相声场“永外曲艺会”正式开张。相声如何在现代生存下去?在小品的影响中突围?李宽脑洞大开,“师父鼓励我们大胆创作和实践,不要怕失败,我师父永远都在改作品,像我们演的传统节目《黄鹤楼》,他每次演出都有不同的改变,现在相声市场对我们年轻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观众的笑点高了,光肤浅搞笑不行,还要说出真东西,才能稳坐市场。”
  同行不相轻。李宽联络了多个相声班社,请大家帮忙捧场。来宽和茶园演出的相声演员中,有曹云金、徐德亮、何云伟等师兄,石富宽、李国盛等师爷辈的名家,本门的师哥方清平、付强、刘颖等人每次来演出,更是分文不取,这让李宽非常感动,也让他对未来相声市场增加了信心。
  宽和茶园的演出有个特点,演员们演完了自己的节目之后,都愿意在后台留一会儿,听听大家彼此的点评。李宽很自豪能有这样的氛围,“这样的交流并不是每个相声场都有的,有一位说山东快书的演员,就是在这里听了大家的建议,将作品里的山东方言比例做了调整,又增加了时尚的笑料,结果在全国各地的演出效果都更好。”
  宽和茶园一岁了,虽然在商业上雄心勃勃,但李宽与宽和茶园的兄弟们其实有着自己的艺术追求,那就是开掘年轻相声演员的原创能力,传承京派相声。李宽说,看到天津相声、西安相声都在北京市场火起来,让他这个地道的北京孩子有点儿坐不住了。“我的师爷赵振铎就是北京相声的代表,师父带着我传承的也是京派相声,想到这些,压力特别大,甚至失眠。我希望能让宽和茶园这个品牌成为京派相声传承的阵地。”
  29岁的李宽,由反感相声,到爱上说相声,经营相声,并把相声当成事业,李宽说,每个人都有过年轻时的狂妄,都有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阶段,也都有过莫名自卑悲观的时候,他劝年轻人放慢脚步,摔跟头也是经验。“不枉来世上走一遭,走好自己的一生,要是再能干上有意义的事业,就是美好的一生。”这是李宽的成长和理想。文/图 J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