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九峰山蝶恋谷

史万森

老实说,到九峰山旅游绝不是什么好主意。进山的路险,多拉煤大车,车行起来让人心惊肉跳。好容易到了山跟前,又得铆足劲,走三四个小时,说才能到达主峰。所谓主峰,据说在其上可以远眺黄河蜿蜒西来,可以看到苍茫深处的鄂尔多斯高原,还有山后的固阳等地。我没有登上主峰,情形是否果如所说不得而知。但少水的九峰山,特别是在酷阳当头的夏日,绝不是什么好去处。

九峰山在包头市土默特右旗。到九峰山是应朋友所邀。但在去之前就被去过的人泼了不少冷水。所以,登山伊始就没有全心全意。刚攀登不久,就觉得浑身乏力,脑袋也开始有些晕,像是轻微中暑。于是,在第一个勉强称作景点的景点处我们就决定停下来休息,等他们下山会合。这处景点有一个小瀑布,附近有几棵成年的大树,树冠如伞盖,树荫之下正好纳凉。朋友硬邀继续被我回却。

因为准备等好几个小时,早上出来又吃了很少东西,就把朋友给带的上山途中用的黄瓜、西红柿等取出来在小溪水里洗过,拿来充饥。但这些家伙们显然不解决问题。于是,我就拉了女儿到处找蝈蝈,看蝴蝶。而这谷里的蝴蝶还真有些风致,不仅数量多,光种类我就看到有十几种。我们一合计,说该给这条小山谷取名蝶谷,这让坐在大石上纳凉的我有了一些超然于物外的出世之感。

小山谷说起来有点破败,说乏善可陈也行。不知是谁在那小瀑布旁的山崖上刻了两个大字:飞瀑,几名工人正在搭梯准备涂色。小飞瀑落下处到处石块瓦砾,沿溪水旁还有不少乱扔的瓜皮杂物。这委实委屈了“飞瀑”二字。而这些蝴蝶就混迹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而不去清风香花之间摇曳,真得让人生出些不解。不过,反过来想,蝴蝶之为蝴蝶,万物于它有何意义我等并不知晓,所以,这种不解只是世人闲见。

其实,我们不知道的真得也多。比如,就在这个颓败的小山谷,山崖上竟有不少水生螺丝类生物的遗骸,让人几疑这里难道曾是沧海?而一些蝴蝶匍匐在山崖上,有点像山崖上生出的苔藓,不细看还真被蒙混过去。它要躲避什么样的天敌我不知道,但它似乎并不关注周围的鲜花。一只绿色的蝴蝶更让我感到惊奇,它通体透绿,两翼就如两茎草叶,它就潜伏在草丛之中,却没有盘旋于鲜花之上。我把它指给人看,硬是没看出来。

许是人来的多了,它的天敌隐去了,或者夜晚月上柳梢,它们才出来,找这些连稍微的风都经不起的飞絮般的生命周旋?这也是闲见。蝴蝶自有蝴蝶的生命原则,他们的鲜艳或枯败自有他们自己的缘起,谁能干扰他们自有的原则哪?庄周分不清庄周与蝴蝶,也是因为缘起,缘灭了庄周干蝴蝶何事?又哪来庄周与蝴蝶?

蝴蝶落在石上,溪水上,杂物上,短裤上,头上,这些蝴蝶还是朴素的,原始的,初民似的,很容易就被抓到。所以,他们的许多兄弟姐妹被做成了标本,被做成了镜框。我的家里就有一个,从大到小,十几种蝴蝶,是南方的蝴蝶,很漂亮。欣赏的时候我们常常忘了残忍。蝴蝶不像明星,明星可以用出场费掩盖被观赏的残忍。但他们的命运难道没有相同之处,一个被大头针钉在了纸板上,一个是被金钱钉在了舞台上?

与这蝴蝶相处的也有不少的蜘蛛。其中竟也有通体绿色的,这是猎手的伪装还是猎物躲避天敌?我依然不知道。但这些至少告诉我生命形式与颜色的丰富。我有些后悔我不该随意臧否这山这谷。我又后悔我竟然后悔。在我胡乱思想了没多久,朋友们就从山上返了下来。显然他们也认为,毕竟是这样一座山,谁还能一条路走到头?他们还告诉我,我们停留的这条小山谷真有个名字,叫蝶恋谷。

(原标题:九峰山蝶恋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