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他和“瞌睡虫”死磕了半辈子

威尔弗里德·穆托姆博医生

一种影响人群有限、地域有限的疾病,值不值花大价钱、花半辈子的时间去研究治疗方案?刚果民主共和国的穆托姆博医生用自己的经历回答了这个问题。
  张文 编译
将患者遗照
放在办公室

  他的名字叫做滕达伊,目睹了自己9个孩子中的5个先后死去。然而,当自己也被诊断出患有重疾时,他依然坚定地抱着求生的希望——直到最后无能为力。
  滕达伊在九年前去世,但他的照片依然放在威尔弗里德·穆托姆博医生的办公室里。照片每天都在提醒着穆托姆博,一种可怕的疾病,正在夺取更多人的生命。
  45岁的穆托姆博本来可以选择一条更容易的路,每天给得了寻常小病的人看病,轻轻松松地把钱挣了,但是他没有。他全身心地寻找一种治疗方案,来破解那种神秘的疾病。
  滕达伊死于非洲锥虫病,也就是著名的非洲昏睡症。寄生虫——锥虫经传播介质采采蝇入侵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导致患者白天昏睡、夜晚无眠,还会引发严重的心理幻觉——一些病人拿着大砍刀追杀邻居,或者对于最轻微的身体接触大喊大叫。如果得不到恰当的治疗,它甚至会致命。
  这种病发生在非洲,报告显示,2014年非洲昏睡症案例中的85%出自刚果民主共和国。它对居住在农村从事种植业、渔业和狩猎的人影响最大,因为采采蝇主要栖息在靠近河流和湖泊的植物中,以及长廊林和大片多树的草原上。
  2015年,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记录在案的案例数量少于3000例。昏睡症影响到的人数有限、地域有限,并没有多大的全球性共同利益,甚至就算在刚果共和国国内,都没有获得特殊对待。穆托姆博在大学学医时,传染性疾病的课本上只用了一页的篇幅介绍昏睡症。
病人失望,医生无助
  2004年从医学院毕业后,穆托姆博的许多同学都选择去南非的大城市发展,挣得可观的收入。他则选择了一条不同的路,在刚果民主共和国中部的一个省份做医生,地方偏远,每个月薪水为200美元。
  除了在职的3名护士,穆托姆博是当地唯一一名医生。这个面孔新鲜的内科医生,既得看儿科,又得看妇科,还得看传染病。这项繁重的工作和低廉的收入,对于身为三个孩子父亲的穆托姆博来说,是一种“奉献”。
  正是在这段时间里,他第一次接触到了在该地区流行的昏睡症。穆托姆博估计,他接诊了差不多500个病例。他积极有力地治疗病患,同时也经受着挫败。
  后来,他开始使用一种名为美拉胂醇的药物医治昏睡症二期病人。这对于病患来说,也是唯一可行的治疗方案。然而,其副作用也是巨大的。它会引发严重的疼痛,也不总是那么有效。据穆托姆博说,大概有40%的病患病情复发,20人中有一人医治无效。
  滕达伊就是这些病人中的一个。2005年7月,他39岁,被诊断为昏睡症二期——这意味着寄生虫已经传染到他的中枢神经系统了。在这个阶段,病人会出现一些严重的问题,包括性格大变、睡眠障碍和局部瘫痪。
  滕达伊用美拉胂醇治疗了20天,6个月后,他的病情复发,再次回到医院接受另一轮治疗。2007年,他的病情反复。据穆托姆博回忆,滕达伊“失望”了,他不再到医院接受治疗。放弃治疗后,昏睡症最终夺去了滕达伊的生命。
  在另一个接受美拉胂醇治疗的病人死去后,穆托姆博感觉很无助。他以为,再也无法找到治疗的方法了。
和非营利机构合作
  境况的变化,比他预料的要快得多。2006年,穆托姆博了解到非营利机构“被忽视疾病药物研发组织”(DNDi)正在寻找研究者进行临床试验,研发治疗昏睡症的替代方案。他抓住了机会,成为一名研究员。
  接下来的3年,穆托姆博潜心研究。他花了6个月的时间和一家总部位于法国的制药公司做了临床试验,还花了半年时间在世界卫生组织的支持下前往日内瓦工作。
  和无国界医生以及其他合作者一起,DNDi在2009年取得突破性进展:一项新的针对昏睡症的治疗方案出现了,它的治愈率超过96%,被批准应用于昏睡症二期。和其它那些近些年来可行的治疗方案不同,病人只需在一周内接受14次输液,并服用10天的药物。
  这是攻克昏睡症道路上了不起的进步,但它的应用也面临着一些挑战。
  病患需要通过脊髓穿刺来确定病情和需要的药物量,医院也需要精通实施这项治疗的人手。干净的针头不容易获得,医疗设备体积庞大、很难运输。另外,病人还需要在治疗期间呆在医院,对于来自农村地区尤其是正处于内战边缘国家的人来说,到达一个诊所需要数小时甚至几天的时间,这还是在他们有诊所可去的情况下。
  因此,穆托姆博和其他DNDi的研究者盼望能继续工作,研发出一种口服药物来克服这些挑战。
  尽管在2015年昏睡症案例的数量创新低,但是穆托姆博强调了现在积极解决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如果现在停止科研,我想也就五年时间,我们就会接到许多许多的病例。我们需要更好的药物,需要有效且容易使用的药物。”

(原标题:他和“瞌睡虫”死磕了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