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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我回了一趟粤西的家乡。

一天吃过中饭,母亲对我说,在“南萝卜”养猪养鱼的堂叔今天捕鱼,叫我去拿一些鱼回来吃。“南萝卜”是一座东西北三面围着水库,只有南面能够走进去的形状象“萝卜”的山岭,离村里有4公里左右路程。我听了母亲的话,便准备开摩托车去“南萝卜”堂叔那里拿鱼。可是推出摩托车却启动不了,大概是太久不开出故障了。于是我决定步行去。母亲说,步行去也可以,不过要拿一根木棍,因为一路上会遇到不少养猪户养的狗。

我听了我便拿上一根木棍向“南萝卜”走去。虽说我每隔一两年都会回家乡过年,可是每次回来我都很少出门,更不会去离村里那么远又偏僻的“南萝卜”,所以去“南萝卜”的路我已经有许多年没走过了。不过,就算再久我也不会忘记的,因为这是一条在我童年与少年时不知走过多少次的路。

出了村子,就是两边种满荔枝、龙眼等果树的曲折山路。走在陌生而又熟悉的山路上,我浮想联翩,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少年时和一班小伙伴赶着牛群兴高采烈的向“南萝卜”进发的情形。

八九十年代的粤西读小学甚至初中的孩子除了读书还有两个日常任务,那就是帮忙放牛和拔草喂牛。星期一至六中午放学回家一般是拔草或者将牛牵到离村子不远的草坡、田埂吃草。因为村子附近多庄稼,放牛时要紧盯着,所以一点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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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心的是星期天和寒、暑假了。这时候由于不用上学,就可以一大早将牛赶到离村子较远的大山里放。只要将牛赶到大山里,将牵牛绳绾在牛颈上(黄牛)或牛角上(水牛),将牛一放,就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了一整天了。

在暑假的早上,七八点钟吃过早饭后,村里的大、小孩子就准备放牛的事宜了。有的在铝饭盒里装上粥、各种咸菜;有的拿一个小铝煲,装上几两米,有时会拿上一两个鸡蛋,再用一个碗放上油盐,将碗放进煲里,将煲放进网兜,然后就成群结队的赶着牛向着各自的放牛目的地进发了。这时在通往各个山岭的路上,一个个放牛的队伍,就是路上独有的风景。哪些拿米到山里煮的伙伴在路上会随手在路边摘几颗青菜。

到了山里,将戴在牛嘴上的“牛笠”拿开,牛就可以饱餐一顿了。而放牛的我们就可以尽情的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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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侯我和伙伴们可多东西玩了:有时打扑克,有时斗军棋,有时“打空头炮”(打假仗),有时到水库里游水;偶尔也会掏鸟窝,抓幼鸟来养;又或者到山沟里捉鱼……

一直玩到中午1点左右,就准备吃中饭。带了粥去的,就开始吃粥 了;带了米、鸡蛋、青菜去的就到水库里、山沟里打水,到山上捡干柴煮鸡蛋青菜粥吃。

吃了中饭,接着玩,直到太阳下山才赶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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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寒假,山上的草都枯黄了。这时伙伴们就将牛群赶到已经收割了稻谷的埇田里吃依然嫩绿的青草。埇田里有少量田块种有越冬的蕃薯,我和伙伴们有时会偷挖几条蕃薯;然后用泥块垒起一个半米高、中空的泥窑,再在窑里烧火取暖;等到时间合适时,将蕃薯放进窑里,将窑推倒,用脚将泥块踩烂、踩实,再等1小时左右将蕃薯挖出来,原来硬梆梆、冷冰冰的生蕃薯已经变成香喷喷、软绵绵的熟蕃薯了。——这就是“泥块煨蕃薯”。

在那么多经常放牛的山岭中,我和伙伴们最喜欢去的山岭就是“南萝卜”。因“南萝卜”三面环水,将牛放进去,如果是黄牛,因黄牛不喜游水,那是万无一失;水牛虽然喜欢游水,但一般也不会游到另一座山,所以在“南萝卜”放牛最省心。

我现在走在少年时走过无数次的去“南萝卜”的山路上,想着少年时放牛的情景,心中竟然有些失落感。是的,有点失落,因为现在已经再也看不到当年一群大、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赶着一群牛走在山路上的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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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林

现在家乡的山岭早已不是集体管理,而是分到了各家各户,各自管理。山上已经不是当年以松树、油加利树为主,树下權木、杂草丛生的样子了;而是栽满了以荔枝、龙眼为主的果树,经常除草的茂密的果树下寸草难生,当然无法放牛了。山上没有了笔直、高大的乔木,没有了低矮、茂密的權木、杂草丛的保护,当年随处可见的鹧鸪、野鸭、松鼠、狸子等飞禽走兽早已绝迹。

家乡的田地现在大部分是用机器去犁田、耙田,已经不用牛耕田了,所以现在家乡已经基本没牛了。

家乡在我少年时有五六百人,现在已经有一千多人了。但大部分青、壮年都在外谋生,平时在村里生活的都没有五六百人。附近小学的学生与我少年时相比更是有减没增,很多小孩都跟随父母到外地读书了。唉,上山下乡的年代,抛家弃业的是城里人;改革开放的年代,离乡别井的主要是农村人:这几十载岁月里,中国人真是受尽了离离合合的悲喜。

山变得没草了,牛不需要了,放牛的孩子们到城里了。——所有当年放牛的条件都不复存在了。

现在我所走的山路两边的山上,时不时会看到掩映在果树下的一排排猪舍,还有山脚下用来既装猪粪又养鱼的鱼塘;偶尔还会听到一阵阵的狗吠。

走了大半过小时,终于到了“南萝卜”。“南萝卜”也已经不复当年的模样了——和路上看到的山岭一样,种满了荔枝、龙眼等果树,树下草也不多一根,当然也无法再放牛了。堂叔和村里很多人一样在山上建了猪舍,养了很多猪,那些猪粪流进堂叔承包的水库里。水库里的水是灰绿色的,再也不见当年清澈见底的模样。现在肯定没有人敢像当年一样直接用来煮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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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树林

我从堂叔处拿了鱼,就匆匆离开了带给我少年时无数欢乐的“南萝卜”。我知道:时代在滚滚向前,沧海也会变桑田,很多跟不上潮流的事物都会被无情抛弃——少年时在家乡和伙伴们成群结队去放牛的景象只能永远留在记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