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新时期的全国诗歌奖

(原标题:新时期的全国诗歌奖)

现在的年轻朋友只知道鲁迅文学奖和茅盾文学奖。其实,在上世纪的新时期,中国作家协会还主办过三届全国文学奖,这可是当年的权威奖项。在诗歌的时代,这个奖项颇具影响,受到全社会的关注,也可算作是今天的鲁奖和茅奖的前身。在1989年以后,全国文学奖暂停,再次出现就是鲁奖和茅奖了。

在全国文学奖之前,八十年代初还由中国作家协会主持过一次全国中、青年诗人优秀诗歌评奖,评选范围是1979-1980(年)发表的诗歌。这是新时期的第一次全国奖,获奖作品有35首,包括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曲有源的《关于入党动机》等等名作。四川占了6首,显示了在诗歌地图上的显眼地位,这就是骆耕野的《不满》(《诗刊》)、傅天琳的《汗水》(《星星》)、流沙河的《故园六咏》(《诗刊》)、杨牧的《我是青年》(《新疆文学》)、叶延滨的《干妈》(《诗刊》)和雁翼的《在工业区拾到的抒情诗》(《诗刊》)。

和鲁迅文学奖一样,全国文学奖以文体分设评委会,每届评委会的人选都是一时之选。评委会名单先要在《人民日报》上公示3个月,然后才能确定下来。新诗是只评诗集,所以全称是“全国优秀新诗(诗集)奖”。

全国新诗(诗集)评奖的程序是,由各省市自治区作家协会和全国重要出版社按分配名额推荐,每届推荐的总数都是两百多部。再由读书班子(也称专家班子)选定向评委会推荐的获奖书单,每本诗集附上500字的推荐语。读书班子全部由评论家组成,和后来的鲁迅文学奖的差额推荐不同,全国文学奖是由读书班子向评委会等额推荐。本届要评多少本,读书班子就只推荐多少本,最后由评委会阅读、评议、投票通过。

第一届评1979-1982出版的诗集,最后评出一等奖7名(艾青、张志民、李瑛、公刘、邵燕祥、流沙河、黄永玉);二等奖3名(胡昭、傅天琳、舒婷)。四川两名获奖诗人中,流沙河的获奖作品是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流沙河诗集》,傅天琳的获奖作品是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绿色的音符》,都是受到读者追捧的作品。

我是第二届(1983-1984)的读书班子成员。读书班子很辛苦,每个人连床下都堆满诗集,在北京八里庄读书半个月。日夜读书,我的眼睛都有些红肿了。时有讨论,也有争论,甚至争得面红耳赤。但是读书班子成员的审美标准大体是一致的,所以总能取得共识。第二届评出16本诗集,作者分别是艾青、晓雪、牛汉、邵燕祥、周涛、林希、邹荻帆、张学梦、曾卓、李瑛、雷抒雁、张志民、陈敬容、刘征,以及四川的两本诗集获奖:杨牧的《复活的海》(人民文学出版社)、李钢的《白玫瑰》(重庆出版社)。在这些诗集里,牛汉的《温泉》在读书班子里呼声最高,评价最好,在评委会也获得了全票。颁奖以后,我把这个情况转告牛汉,他说:“吕进,这个情况我知道了,谢谢啊!”

记得李钢从北京领奖回来后,给我电话,要在重庆市中区的两路口请我吃饭。那个时候“蓝水兵”李钢可是名满神州啊,在读书班子里根本没有异议。我所在的西南师范学院位于重庆远郊的北碚,那个年代,往返市中区的两路口,何其艰难。当时又没有出租车,如果吃了那顿饭,还得赶最后一趟晚班车回学校。我在电话里对李钢说:“算了,李钢,拉倒吧!”

1988年举行第三届(1985-1986)评奖,也就是最后一次全国文学奖了。我和阿红既是读书班子成员,又是评委,成了贯穿始终的“重要人物”。公示名单中,绿原是副主任,但是他本人报了奖,因此依例取消,改由公木接任。公木当时是吉林大学副校长。这届评委会仍是以北京人士为主,加了几个京外人士。除了吉林的公木,还有四川的吕进、辽宁的阿红和湖南的李元洛。评委会经过公示后的最后名单是:主任艾青,副主任公木,委员臧克家、冯至、李瑛、杨子敏、张同吾、谢冕、吕进、阿红和李元洛。李瑛当时是解放军总政文化部长,出访日本,所以提前投票,他的选票事先密封在一个信封里,计票时由艾青当众拆开。

评委会在北京北纬饭店举行,年事较高的评委,如艾青、臧克家、冯至都不住在宾馆。有一天,我们几个年轻些的评委向冯至索要墨宝。冯至为我们每个人写了一个条幅。给我写的是郑板桥的“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第二天开会时,我正在就一本诗集的评价发言,李元洛开玩笑说:“吕进,讲话简短些,冯至先生不是叫你 删繁就简三秋树 吗?”严谨认真、一丝不苟的冯至很为不安,连忙摆手,说:“不,不,我还有下一句嘛:领异标新二月花。”大家都笑起来。

评委会里不时有争论,个别候选人选还征求了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的意见。但读书班子推荐的10部诗集还是全部获得通过,只是票数有差异。获奖作者是:绿原、叶延滨、李小雨、刘湛秋、郑敏、北岛、梅绍静、叶文福和晓桦。四川有个获奖者,我不知道,更不认识,叫吉狄马加,在凉山。

吉狄马加的获奖诗集是《初恋的歌》。我在评委会上详细介绍了读书班子和我本人的评价。这本写少数民族的诗集,不落通常套路,不是仅仅展示民族的风俗风情,而是展现了人性风采,所以,在少数民族题材的报奖诗集中,显然高出一截。“这本诗集也许告诉我们,一个值得注意的新人出现了。”颁奖后不久,我到成都参加四川省作代会,马加找到我的房间来看望,我们这才认识。他告诉我一个“秘密消息”:他可能从凉山调到成都,到四川作家协会工作。我很高兴,说“祝贺,祝贺”!近30年过去了,马加现在已成了中国作家协会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诗的视野已经扩展到全人类,咏叹着我们星球美好的寻觅,他的作品也译成了多种外语,还获得了国外的大奖。

(作者系西南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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