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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真实的不懈追求,对作品近乎完美的苛刻,永远保持一颗童心,这便是舒辉波。在他的博客里有过这么一句话,“变的是角色,不变的是对读者的尊重和对人性的关怀。 ”

记者:舒老师,您曾经做过编剧、记者,做新闻采访和新闻调查,后来又成为一位作家,为什么呢?

舒辉波:我的人生规划就是,我希望我做十年的记者,这样就可以看到这个社会的方方面面,最美好的和最丑陋的,并去接纳它们,然后在这里面成长、思考,再用我的笔来表达它们。十年的记者生涯让我具有田野调查能力,这样一来,我在写东西的时候如果需要一个东西,可以做充分的调查,可以去访问自己想要的东西,避免闭门造车。

记者:所以您认为您成为一位作家所具有的优势是在于自身具备的田野调查能力?

舒辉波:现在闭门造车的太多,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比较缺乏经历,人生都是平平淡淡的,个人的直接经验根本不能让你写出那么丰富的人生。所以我们需要间接经验,可以看看别人的书,但是通过间接经验写出来的东西会给别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多时候我们会把别人的经验当作是自己的,就像我们的遣词造句也会在潜移默化中受我们所受的教育的影响。这时候就需要去做田野调查,你要去看看别人笔下写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

记者:您曾经说过,如果有了灵感或想法,哪怕只是一瞬间都要精心呵护它、保护它,并且带着这种灵感或者想法坚持不懈地去努力,那么您是怎么做的呢?

舒辉波:有一次我在图书馆里面看书,看过一本关于慰安妇的一本书,当时看到一张照片,让我很震撼,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全是痛苦,然后我就觉得我一定要用笔来写这个人物。但我又会思考,她已经这么痛苦了,我要让她在笔下怎么活?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直到她慢慢的变成了我身边的一个人,我才开始写这个故事。很多时候我觉得心里有一粒种子,一直放在那里。但我没有忘记它,合适的时候我一定要通过坚强的意志去唤醒它,让它变成现实。就像《45度的忧伤》这本书,创作之前我一直把这个想法埋在心里,长达四年,最终我还是写出来了。

记者:那么您在开始写作之前通常会做些什么呢?

舒辉波:做一个陌生的题材时,你一定要做好两件事情,收集资料,做实体调查。我写《剪刀石头布》之前花了一年时间来读书。做写作准备的时候很多细节都必须去了解清楚,比如说要写1938的故事,就要知道那时候生活在武汉的人们买的是哪个字号的酱油,穿的是怎么样的衣服等等,创作一定要结合实际背景,才能写得比较真实和丰满。

我之前写过一部小说写了三四万字写不下去了,比如说有一个土地庙,土地庙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妇女穿的衣服是什么样的、夜晚日本人是怎么攻城的我也不知道,我无法还原出具体的画面,这样的写作就没有质感。因此需要去做调查,去看大量的历史书,去还原当时的场景。你看19世纪的外国文学,他们的作家写出来的文字几乎可以让画家画出来,那是很严谨的。

记者:您认为在写作的时候应不应该把自己的立场和思想明确地写出来?

舒辉波:如果你尊重你的读者对象,那么你就应该告诉他你看到的东西,剩下的让他自己来判断。我在场的时候想到的听到的,这些仅仅是我的,然后你可以根据我写的东西看出一些别的东西,你有你的判断,你可以做出你的批评、提出你的建议,这才是平等尊重下的一种交流方式。

记者:所以这也是您在《梦想是生命里的光》一书中尽量不加表达您当时情感的原因?

舒辉波:我有一个很强烈的观点,我一定要节制、要内敛,我一定不能把我看到的所有的感动和想法全部写出来。我只能尽量客观地来讲述一些东西。中国有一个词是“留白”,就是具体的东西具有像外之意。就好比一句诗,“白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你会想到很多东西,你会想象那个意境很美,很壮阔,言有尽而意无穷。那写这本书的时候我也是想这样来表达我的思考。

记者:您觉得您前期和后期在创作时有没有一些变化?

舒辉波:我觉得我前期的写作是凭着一种本能写作,到后来读的书多了开始慢慢思考一些东西,让我怀念当初的勇敢,当时几乎一无所知,只顾往前,现在知道很多反而会顾及很多。其实也不矛盾,当你变得强大的时候,更需要知道自己的浅薄。

有些时候,无知是很好的,因为它让你很有勇气。当你什么都知道的时候,你反而会有一些害怕、犹豫。

记者:那您现在会怎么看待写作这件事?

舒辉波:写作真的很难,以前我会觉得写作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小时候写作文经常被老师表扬。但是,为你想象的、设定的情景去找一个最合适的词或句子,用最好的象声词去把你听到的声音去描述出来,把你的主观感觉写出来,真的很难。怎么找一个词描述手指甲刮黑板的声音?它会让你的心理和生理上感觉到不舒服?你怎么来打动读者?这是你的经验问题,你有了经验你才能表达,这也是一个技术上的东西。写作是一个很简单又很复杂的东西,一方面它需要你的天赋,你需要对这些东西有感觉,你对这些艺术有分寸怎么去掌控;但是同时,你也需要训练,需要一些技术上的练习。

记者:您在以往的写作过程中有没有让你比较难忘的事情?

舒辉波:我曾写过一本书叫《寻找幽灵国》,写作的过程中很痴迷,沉醉于写作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也是一种很享受的过程感觉自己不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自己去哪儿了,那种体验实在太奇妙了。这本书中间停了一年不知道要怎么写,后来又突然知道怎么写了,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很兴奋。我现在的写作感觉会越来越越顺,因为我知道我要去的目的地,虽然中途可能会遇到一些意外,但是我会凭借我坚强的意志完成它、克服它、解决它,而且还会有意外的收获,一路上,碰到很多不可预料的东西。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有意思。

记者:那么您觉得写作最需要的是什么?

舒辉波:写作有很多方法,你可以写草稿,也可以做卡片,但最重要的是你要有意志,尤其是写长篇的时候,你一定要有意志。

采访手记:对舒老师的初印象来自于他的平易近人——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的预约。见面后适时地告诉我们不要拘谨:“今天我们是来聊天的”。我猜想是他自己也曾走访过很多人,才促成了他的细致入微。

聊天时,舒老师侃侃而谈,我们每问一个问题,他都能完整阐述,并且几乎每一个问题他在回答时都能发散性地跟我们分享更多的思考。

舒老师的言语之中透出一种固执气,对真实的追求,甚至对作品有近乎完美的苛求。在他眼里散射出深邃的目光,仿佛可以透过那双眼眸看到他的回忆。

他提到一位学生的作品时,对作品里的一点细枝末节也会感到莫大的遗憾,“那篇小说写的真是好,只可惜在一点细节上暴露了,不该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出现的东西出现了。”

无论是拍纪录片、当编剧还是作者,舒老师都一直在试图在表达自己的思想,但是他的表达却一直是含蓄、内敛的。在和他的交流过程中,可以感受到他思考得深入,但是却能表达得幽默易懂。

和舒老师交流久了会有一种感觉,他不是因为和小孩接触久了所以想为小孩子写下一些东西,不是因为对儿童有所思考,而是因为他有一颗童心。在他谈到一些回忆时,他会一边陶醉地笑着一边手舞足蹈地表演当时的情形。

在接近两个小时的交流中,无论谈及什么样的话题,舒老师的语调一直很平缓、很轻松,在轻松的氛围中娓娓道来,他善于用一些自己的故事和比喻。读完《梦想是生命里的光》,我觉得舒老师身上有追求严谨真实的执着和坚强的意志。就像他在解释自己为什么遭到那么多人的拒绝仍然坚持写完《梦想是生命里的光》--“因为我一旦决定写了,就一定要写下去。”

主笔:黄丽梅

记者:王雯清

于稼洛

美编:刘慧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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