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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什么味道?”

“……结香。”

一边注意着一个多月没有踏足的特色楼梯,一边默默地屏住呼吸,防止被这浓烈的馥郁气息冲昏了本来就不甚清醒的脑袋。结香倒是很对得起这个名字,在我这些年的认知范围里,大概只有充满生命气息的石楠可以与之媲美了。不过在这并不怎么友善的气温里,即便是有点用力过猛,这几丛小黄花也倒是很乐天地提醒了我那个捉摸不透的春天正式开启了到此一游的行程。

“花啊……”刚刚离开懒散着开始回暖的江南,回到这个经纬度上,不免想到某个地标性的植物。

“学校里有樱花么?”

“呵呵,一棵。”

“……”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消息。

不过也好,这样倒显出点不问尘俗的高傲气质来。一边这么告诉自己,一边不由得想起那些活在这个季节的生动自由的色块来。

春天里是该有樱花的,在没来武汉之前我就深谙这个道理,只不过对于这时节几乎都在学校里的人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件有自主选择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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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的教室门口,几级台阶的距离,种着一排齐整的迎春花。说是花,一年里的大部分时候都只有蓬乱如鸟窝的几丛枝条罢了。印象里迎春的花期是极短的,空气里有那么点软和的暖意,那黄花就相当迅速地冒出来,过不了三天,绿叶就取而代之了。当时写春游的作文,老师表扬了一个小朋友,我还记得那个让她得到三个五角星的句子——“今天天气好极了,连路边的迎春花都好像在对我们笑。”我偷偷扭头看向走廊外,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并不见任何一朵会笑的迎春花。后来我才知道,迎春有一个充满神秘力量的分支,会哭会笑会跟你打招呼,并且永远活在作文里。它一开始只在一两篇作文里闪现,后来长遍全班的作文,不知何时又默默消失了。再后来,我们都离开了。

从一个走不到头的学校换到一个进门即全貌的学校是会有很大的心理落差的,而我充分感受到了这个落差。白色大理石的花架在我看清它之前已经步入了斑斑驳驳的老年期,说不清什么颜色的藤蔓从柱子纠缠到顶架,透露着安静的沉闷感。大概是学校实在太小,除了花架也无甚可观之物,进入了紫藤花期之后,大家似乎都很乐意在花架下逗留,以至于紫藤拥有了双重花期——一个在春天里,一个在作文里。语文老师大约是习惯了这种季节性的文章,曾打趣我们说,哪天谁的紫藤如果能让她觉得眼前一亮,那大概就算得上出师了。可惜经历了三次井喷期后,也未出现开到老师也惊喜的紫藤。想来也没错,大概那几株紫藤原本就是平凡到埋没在那三年生活里的,以致和那段日子沾筋连骨,动一动就会有扯着神经般的酸痛感。所以,有些花长在那里,是摘不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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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从初中的“弹丸之地”离开的时候,反而没有曾经设想的如释重负的心情,对着偌大的高中校园,也只是淡淡地在心里认证了一下,嗯,很大。生活突然进入了一种并非由外界压力造成的规律中,每天要在学校呆超过十四个小时,平静地接受所有日程,按部就班地,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偶尔有跳脱规律的时候,多是学生会或是报社的事务需要,从满层会议室的行政楼返回,走在连接着几栋教学楼的长廊上。安静又短暂的自由时间。

到了高中,总算是化解我的执念似的有了好多棵樱花,正好是三层楼的高度。春日里还不很温柔的风一吹,呼啦呼啦地落了我半边身子的樱花瓣。樱花好像总是脆弱一点,索性蹲下身子捡起花瓣的时候我这么想。大多还是形制完整的粉嫩花瓣,却很轻易地就被吹下来了。春天有那么多花,樱花却格外受瞩目,也许是因为它跟青春期有点隐约的类似吧,一阵风就能扰乱心绪,开得突如其来,离开得也漫不经心。把捡来的花瓣夹在摘记里,没过几小时就有了点赭石色,再没有生气盎然的样子,倒还是如出一辙的轻薄易破。所以有些东西啊,勉强留下也未必是设想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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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会有一些电影,到一个特定的时间你就觉得应该看一遍,例如圣诞时会想看《真爱至上》,冬天里会想看《情书》。于我而言,春天一定会想看的大概就是《春田花花同学会》。麦兜说想要当校长,然后收齐学费去天台和大家一起吃火锅,多好。春田花花幼稚园里的小朋友们,后来变成了各种各样他们想要变成的人,OL也好,拆鸡爪工也好,劫匪也好,是不是属于校长说的社会栋梁我不知道,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还是会唱着“我们天天问候您”,会为了茶餐厅的例汤苦恼,会等着某一天去天台上吃火锅。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很伟大的愿望是对世界的善意,很普通的愿望则是对自己的善意。麦兜对自己的善意是天台上的火锅,我对自己的善意大概就是留在春天的花吧,各种各样,出现,消失,然后再出现。

春天有花,所以这个世界会柔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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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编:刘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