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谈花草生活方式,图片一路是美美美、水灵灵的姿态,不过你们发现没有,到今天以来,芍药还没谈过「枯萎」这件事。上周日发的晚安图,算是一个预习吧,很多朋友特地来后台留言:是啊,花枯萎了也好美啊。
有人说,店员忘了及时撤下枯萎的鲜花,却被你捕捉到这一刻,是你的眼睛里有美。芍药只想说,生命即是美,看见生命的形态、流动,才能感知它的生动。枯萎,不是死亡,只是生命的一种状态。
很多人无法面对鲜花枯萎,就像很难讨论死亡的话题一样。只有当你不回避、完全接纳,你才能理解,枯萎,是一种多么高级的美。
{ 芍药姑娘 Vol.478 }
枯萎之美
我们不喜欢看到鲜花枯萎,因为大家心知肚明,枯萎等于死亡。
谁会喜欢死亡呢?
是谁给脑子植入这概念——枯萎是死亡?也许是父母,也许是幼儿园老师,也许是全世界。
为了延长鲜花绽放周期,
我们培育了花期更长的鲜切花,
以荷兰、日本为技术代表;
我们挖掘了水分更少,
适合做干花的花材。
倒挂风干
就连做干花,也要想办法留住它的色彩,
如果达不到,就借助上色手段处理。
期望留住那一抹心动的粉色
很多初做干花的人都会追问:「为什么我做的干花颜色很暗淡?」「为什么它会褪色?」「怎样才能不褪色?」
没有为什么,花朵褪色、干瘪是大自然的生命实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规律了。即使在鲜花最饱满的时候立刻制成干花,色彩感人,存放一段时间后,它也会在岁月风霜的雕琢下渐渐褪色,遇雨霉变。
就像地板擦了会脏,还得继续擦;人总要老,早老晚老而已。
花枯萎了怎么办?扔掉。人老了怎么办?遗弃。
大家是如此悲观又如此乐观,反正很快,新鲜花朵会再度供应到桌面。这一茬二十出头的小鲜肉、小粉红又长好了。
社会盲目追逐年轻的力量,我们为了延长年轻面貌和姿态,使用昂贵的护肤品、化妆品甚至整容来武装自己。老不得,老了,意味着不再具备竞争力。
只有杜拉斯说:「那时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我要告诉你,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前段时间,芍药在家重温了一本旧书《相约星期二》,距离上次翻阅已过去十年,这才发现自己当初根本没看懂,而这十年间,书里提到的所有问题,都变成了绕不去的烦恼。
一位时日无多的老师,对他的学生讲起了人生最后十二堂课,他说:
人们过于强调了年轻的价值,据我所知,年轻也会是一种苦恼。
衰老并不就是衰败,它是成熟。接近死亡并不一定是坏事,当你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它也有十分积极的一面,你会因此活得更好。
你一旦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就不会想回到从前,你想往前走,你想看得更多,做得更多。如果你一直不愿意变老,那你就永远不会幸福,因为你终究要变老的。
这一次,我看懂了他在说什么。当我抬头环顾家里四周时,无数干花正点缀在角落间,散发出遥远而悠长的香气。
我接受了所有的鲜花都会枯萎,就像接受了自己会变老、会死去。枯萎的花不再用完即弃,一点点攒起来,于是积少成多。
是的,我不再刻意去做干花了,倒挂或是怎样,也不再追求让花头像鲜花一样笔直的效果。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养在瓶里,直到花头耷拉、枝干发黄发黑、花瓣卷曲、散乱,抵达生命的另一种彼岸。
我并不觉得它们「死亡」了,至少「肉身」还在。
尽管不如年轻时状态舒展、阳光、活力无限,但我也因此看到一种更为复杂、不可预知的美——每个人被地心引力牵引着走向终点时,你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假如,你从来都不曾好好观察过、思索过,就将那些花朵扔进了垃圾桶,这是一种无知,更是一种可惜。
开始有一些先锋花艺师,用鲜花表达「枯萎」的姿态。在他们的插花作品里,「顺从」「向上」「舒展」不再是主旋律,开始有「扭曲」「挣扎」「臣服大地」的情绪。
来自上海的先锋花艺师,@J.的作品,根茎细长、较软的郁金香和马蹄莲,反而成为了表现「枯萎」的好元素。
罗素说,参差多态乃幸福本源。
行到生命尽头,不管是到达了罗马,还是误入歧途,不管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还是讨厌的方式,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美的。
看J.的花,我又一次想起许江的《向日葵》,别人都在歌颂年轻的生命,他画了残葵夕阳。衰老,是生命的一部分;枯萎,是极有意思的过程,任何人都不应该视而不见。
许江的画《向日葵》
如果,你有订购周花的习惯,
如果,你身边有一束正在枯萎的鲜花,
如果,做好的干花已经褪成褐黄色了……
不要着急丢弃它,
不如仔细观察独特的纹理、姿态、
经岁月塑造的复古色泽。
如果还不错,就留下来,
扎成一束,瓶插。
它的存在,是为了提醒自己:
枯萎不等于死亡,不是坏事,
「就让枯萎的枯萎,让向荣的向荣」。
顺其自然,坦荡接受,
你会看见自然(人生)更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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