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 | 除了被扼杀的青春，还会有什么？|163

婚

嫁

你用眼泪抹花了妆容，

你用无奈臣服了命运。

——题记

输入

做一个虔诚的穆斯林，一袭黑袍，一顶盖头，一院小屋，一群孩子。难道你就甘愿这样认命？

鞭炮响了，新郎来了，他来了，你哭了。

阿伊舍是和我同一天出生的孩子，我只比她晚出生三小时，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她家就在公路边的那棵大树下，土砌的房子，牛毛毡铺的屋顶，有点腐烂的木门。她家有五口人，她还有一个比她小一岁的弟弟，一家人全靠父母在外打工来生活，生活很是贫苦。小时候因为当时教育的落后，我们俩都没上过幼儿园，近乎五年的时间，我们都在那棵大树下玩耍。我们玩跳石头，在地上画几个格子，单脚向前踢石头，石头压线则游戏结束。我们玩跑大步，一人前面跑，一人后面追。我们会十几个小孩围着大树编花篮、丢手绢、写王字。那几年，我们玩得不亦乐乎。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到了上学的时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不假，她是我的玩伴中最能干的一个，她上一年级时就学会了干各种家务，做饭、烧炕、做馍馍每样都干得像模像样。她在学校的表现也很优秀，每次考试她都在年级前十，她喜欢各种文艺类活动，但每次学校的正式表演都没有她，原因是正式表演需要服装，而她，没有服装，这让她有些自卑。小学我们一直都在一个班，我们会一起去抢别人的早餐，一起分吃同一根辣条，我也会在斋月里故意拿好吃的东西引诱她，她会用拔完笔尖后满是蓝墨水的嘴逗我开心，她会在考试时给我传递答案，我们一天傻乐着。

美好的事总是稍纵即逝。很快，六年过去了，我们小学毕业了，她以290分的成绩夺得榜眼，而第一名只比她高0.5分，那次我仅仅考了265分。发毕业证的那天，老师建议让成绩二百六十分以上的学生去上县里的初中。那天，我们欣喜的跑回家，当她把成绩单高兴的交给她奶奶，并要求要去县里上学时，她奶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厉声对阿伊舍说：“你爸妈在外打工不容易，以后还得盖房子，给你弟娶媳妇呢。再说了一个女孩子，念的书再多有什么用呢？”她没再说什么眼含泪花径直去干活了。晚上，她哭着来找我，我们在那棵大树下坐了好久，说了好多。最后，她说了句我们还年轻，我们都要好好的，她哭肿着眼睛回家了。

暑假很快过去了，临走的那晚我去大树下等她，我们学着电视剧里的那样，互相道别，她像一个大人一样，嘱咐了我很多事。第二天，她早早地就在我家门前等着送我，她把我的书包摸了一遍又一遍，眼里满是羡慕，车来了，妈妈拿着我的行李，我背着书包上车了。车窗外，她呆呆地伫立在哪，满脸无奈。

上了初中后，只有周末的时间我才能见到她，每次见她，她总是笑的很甜，说着各种有趣的事，但我知道那种强颜欢笑下是无尽的辛酸与无奈。初二了，她偷偷告诉我，她喜欢上了她班的一个男生，还告诉我下学期她要去表白。那天，我们扯了很多闲话。在那个青春年少，懵懂无知的花季，我们想了好多，计划了好多。三周后的周末，我坐在回家的列车上，行了一段路车就停了，司机让我们走下去，前面正在修路车子不能过去。下车后，我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那棵陪伴了我们十六年的大树，已经不见了踪影，连树桩也被水泥抹平了。

几天后，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她辍学了，她是被迫辍学了，没有任何理由，家里人不让她读书了。她在家中待了半个月后，就有媒人上门了。两个月后，她订婚了，日子定在农历七月八日。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和她订婚的那个人只与她吃过一次饭，她还不了解他，她想过要闹但只有十六岁的她一切都没用，双方父母早已商量好，这已经不可改变了现实。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熬过那几个月的，再见她是只感觉她憔悴了不少。

到了结婚的日子，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天依旧那样蓝、草依旧那样绿，门外的狗依旧懒散的叫着，我依旧像往常一样起床。而你却穿上了红嫁衣，抹上了红嘴唇，登上了高跟鞋，搭着一条红被面，別上了新娘的花环。那天，你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