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这个独有的名称似乎就是对其现代性特性的一个声明。从胡适发表《文学改良刍议》和他的一组白话诗起,中国新诗始终与时代进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蒋浩是海南一位具有全国影响力的诗人。1971年出生于重庆潼南的他,从小喜欢古诗,甚至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然而,蒋浩发表的第一篇作品却是一篇小说。
1998年,蒋浩在清华大学朗诵。
但在蒋浩心中一直有个“诗歌梦”。他崇拜能写出“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这样准确而形象诗句的白居易。更崇拜提笔走四方、自由自在的写诗的李白。
于是,开始写诗的蒋浩,也像李白一样,开始了游历的生活。离开成都后“北漂”至京,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诗潮与思潮的涌动中获益甚大,开始形成自己的诗风。但他没有李白那么幸运,用他自己的原话说就是:“李白走到哪都有人请客,吃饭喝酒后提笔写首诗就行”。反观自己,入道以来,耽于游历,生活可谓复杂多变。他说:“每换一处,都有逢生之辛幸。”
“诗歌只是一种爱好,诗歌不能当作职业。”蒋浩说,因为诗歌产生不了经济关系,卖不了钱,改不了电影。而他的生活主要靠平面设计。他把诗歌作为爱好,百分之九十的精力花在这爱好上。
2002年,蒋浩来到海南岛,一方面对海南的热带风物感兴趣,另一方面,扎入了传统典籍之中,开始了杂糅古今中外的诗路探索;期间还赴新疆乌鲁木齐,北京等地,“望气采气”,对于多种自然人文生态下人的生活有了敏锐的体认,并一一付诸诗章,写下“开封行”等代表作。
2006年8月1日,蒋浩在西藏纳木错湖。
“你每次问我海的形状时,我都应该拎回两袋海水。这是海的形状,像一对眼睛;或者是眼睛看到的海的形状。”这是蒋浩诗作《海的形状》,也是一首广为流传的描写大海的诗歌作品。他认为:“新诗就是新思想,继承了传统,也改变着传统,希望大海会是中国文学的一个全新视角,成为我们文学中未来的源头和母题。”
值得一提的是,蒋浩很喜欢在新诗写作中尝试古典与现代的碰撞,并长期实践。不久前,蒋浩的诗集《游仙诗·自然史》获得2016-2017年度“海南文学双年奖”一等奖。
游仙诗是汉诗的一个类型,是指以遨游仙境为主题的诗歌。广义的游仙诗,包括《楚辞》等辞赋。游仙诗在中国历史上最兴盛的时期是魏晋时代,代表诗人有东晋的郭璞和晚唐的曹唐。
游仙诗(其一)
作者:郭璞
京华游侠窟,山林隐遁栖,
朱门何足荣?未若托蓬莱。
临源挹清波,陵冈掇丹荑。
灵溪可潜盘,安事登云梯?
漆园有傲吏,莱氏有逸妻。
进则保龙见,退为触藩羝。
高蹈风尘外,长揖谢夷齐。
在蒋浩的《游仙诗》中,他把自己在新疆、在京郊、在海南亲历的琐碎日常生活、陆离人间镜像,以一大组十七对上下阙般呼应的诗作,构成一系列变奏,借鉴古典诗对题材的处理来表述现代经验,带给读者耳目一新的阅读体验。
游仙诗(节选)
作者:蒋浩
涂抹无限纱窗,勾勒出戈壁的胸肌。
灯,递至下唇,融化。静电如发,
束之高岗。坐化的唱片,倒回到
两股的鹊桥,斜拉钢绳,悬起半壁
山河;冰淇淋峰顶,润色你的双鬓。
我呢?衣袋里折叠的月亮,拧紧的
树冠,几多败坏的皮影,被吹奏!
一车站,炫耀于踮起的浪尖;
你临风斜蹈,大海躞蹀到阑珊一边。
但曲径深喉,进胸襟,从这里,
捻出花絮中青丝的镊子,在纸包的
微火中,越轨熬炼。我承受想象,
部门卷入现实的非分;你的无邪,
驭痉挛的云雨:天然,相克,相生。
2006年4月10日,乌鲁木齐
写诗已经融入了蒋浩的生活中,对他来说,这就是一种自觉,跟吃饭穿衣一回事,很平常。然而写出来的诗歌,不仅让我们的生活有情有趣,更是意义重大,是在传承着一种文明。
连州夜雨 (给翟文熙)
作者:蒋浩
他年夜雨独伤神。
——苏轼《狱中寄子由二首》
雨下在右边。
右边坐着一个人,
和我一样,
雨也剃光了他的脑袋。
他比我高好几厘米,
我比他多小两岁。
他送诗集给我。
我说,诗集封面上一般不用黑体字,
那是广告用法;
诗不必注目,
因隐而秀。
他说,他以前做品牌设计,
现在隐山书房研习苏法,
形多欹侧而左倾斜,
腕著笔卧,
左秀右枯。
我竟然信了。
夜饮时,
我竟然坐在左边。
我不胜酒力,
酒力自然不胜自然力。
饮至酣处,
诗递来一只手,
收割雨滴在路面擦出的火花。
苦楝树叶子掉光了,
白天里,两只松鼠在上面追逐
彼此濡沐的影子。
半夜里,雨水洗亮的苦楝子,
盯着我们暴露在走廊里
空气般湿冷的身体:
性寒,清热,祛湿,有小毒,行气止痛,
杀虫。
她的看如何治愈这五岭千岁寒?
冷,意外地,
顺从了冰冷的邀请。
像雨积成瀑,跃进了连江,
而不是石头剪刀布。
2016年11月30日,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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