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校园性侵案件令人发指地屡屡发生，各种平时金玉其外的斯文君子，在受害者勇敢的揭发下，露出了败絮其中的恶心面孔。

前两天，被班主任性侵的中学女生李同学用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在北大等各种校园，同样发生了非常多因为被性侵投诉无门而自杀的、让人痛心疾首的事件。每当有学生要求建立机制、惩治性侵犯，学校给的回复总是“我们正在讨论，要稍等”。到底还需要多少血淋淋的教训，千呼万唤的校园防治性骚扰机制才能出台？

诗人/教授肖开愚，被向往诗歌的学子认为是“诗歌、远方的代名词”，他性侵学生的丑陋行为最近被多位举报者详细描述出来。今天，“异”讲述了她遭遇肖开愚性侵的前因后果。

起因

事发于2005年，当时我不到20岁。我认识肖开愚，是因为当时的男友俊（化名）。俊把我介绍给肖开愚，大意是说我喜欢诗歌，且已经写了不少，请他多指教之类。于是，便有了后来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其中，肖开愚对我性侵或性骚扰的事共发生四次。

第一次，肖开愚强奸。

一个晚上，我与俊去听肖开愚的课。当天我与俊正因一些事情争吵，课后，俊未招呼我，即随肖开愚离去。我想打电话给俊争辩什么，电话打错到肖开愚那里。尴尬中，我突然想到前几天请肖开愚指导写诗之事，便提此话题，我就说想与肖开愚约个时间，以便给他送去我的诗稿。

当时是晚上课后大概八九点钟，肖开愚建议时间尚未太晚，可直接送其住处。他当时住在河南大学东大门朝东南方向不远的苹果园居民区。我虽有犹豫，但并未多想，便骑自行车送了过去。肖开愚招呼我进他书房，并问我怎么不开心，我据实交代了与俊的争吵，并告诉他我已经与俊闹掰了。

肖开愚为何要问我开心不开心，是确实看到我情绪挂脸上了而关心一下，还是一种故意的试探，或者还有其他缘由，这只有肖开愚自己清楚了。我当时以为是他出于老师的关心，因而我并没多想其它。肖开愚介绍我看他的作品，并开始翻看我的诗稿。期间，聊了些关于诗歌的话题。接着，肖开愚评价我的诗稿说，我的诗有些挑逗意味。

我听到这样的评价吓了一跳，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懵逼了。当时我拿的诗稿有万把字吧，他到底就哪句哪篇评价的，我已经没印象了。尬聊自此，我就赶紧要告退。

肖开愚则提出要留宿我，因为时间已晚担心我安全。我则赶紧推辞，为了赶紧礼貌地离开，我还告诉他太晚回去会被宿管骂或者锁在门外。肖开愚则拿安全问题一再一再挽留，并表示他要通宵工作，我留宿他家并不存在叨扰他之类。

面对肖开愚作为一个老师的关心，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最终，就听从他建议，留宿了。我印象中，肖开愚当时的住处是两室一厅的老式居民楼，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客餐厅，卫生间，厨房。出乎意料，十分震惊的是，我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赫然发现肖开愚进卧室并且直接钻进被窝了。窘迫的我只好装睡死。

不过，接下来我还是被肖开愚连哄带骗地脱了一部分衣服，具体细节如下：肖开愚碰了碰我，嘲笑地说：“睡着了吗？傻孩子，哪有穿着衣服睡的？你起来把外边大衣脱掉了。”说着又推了推我。我装出迷迷糊糊的样子说：“没关系的，习惯了。“肖开愚把我拉起来说：“穿着那么厚的衣服睡怎么可能舒服？”我只得清醒过来说：“真没有关系的。”肖开愚又严肃起来，说：“把大衣脱了，你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呢？”我装傻道：“哦，我没想什么啊。老师工作做完了？今天这么早就休息了？”

肖开愚忽略了我的问题，继续：“你快把外边大衣脱了，不然也影响我休息啊。”我再次懵逼。肖开愚看我没有反应，就说道：“外边衣服脱了睡着舒服，我不会把你怎么着的，你还信不过我啊？快点，脱了外边衣服睡觉。我不会动你的，我发誓。”懵逼中，我就脱了外套下来，往床最边上挪了去。没过多久，肖开愚睡着了。我也放下心，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我再次惊醒，因为发现肖开愚在搂我，我一边挣扎，一边跟他摆师生之道。肖开愚未理睬我的说辞，而是开始一边硬来一边求我陪陪他。趁着我说教的当儿，肖开愚已经把自己脱的赤条条了。然后，不顾我的拒绝与挣扎，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第二次，麻木顺从。

这里我自己必须也要检讨的是，在上述强奸事成之后，我也就默认了。并没有拼死挣扎，也没有想着报警，甚至事后还天真地想，莫非肖开愚看上我哪点儿特质了？现在看来，如果他看上我哪点儿特质了，确实有，那就是又傻又天真，或许还有懦弱胆小。基于这种幼稚想法，在一段时间后，肖开愚又打电话让我去他住处时，我并没有拒绝。肖开愚的理由是，他那里有蛮地道的湖南菜请我吃。吃完饭，肖开愚又送我两本他的诗集。不过，十几年后的今天，这两本薄薄的诗集早已不知所踪。如此，当晚吃过饭后，半推半就，又发生了第二次。

第三次，肖开愚性骚扰。

那次争吵后半个月左右，俊终于回头找我了，并对我道了歉。于是，我们神奇地和好了。之后的一天，俊对我说，肖开愚常找他打乒乓球，并请我和他们一起打球。于是，那天晚上俊、肖开愚、王东东，我们就一起打球了。打球间，谈到肖开愚的妻子要来开封小住。我方知道了肖开愚的一些私人状况，竟是有老婆的。打完球，俊和王东东往西走，因为他们当时住顺河公寓；我和肖开愚往东走，因为我住的仁和公寓在学校东边，肖开愚住的苹果园也在东边。

路上，肖开愚确认了我和俊和好的事实。于是，从那以后，我就尽量避免与肖开愚见面。一是因为和俊很好，又成为正当男女朋友关系；二是因为知道肖开愚有妻子，感觉到他性道德有问题。课，自第一次发生那种事情就不再去听；球，也很少去打。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俊对我说，“肖开愚老师说，请我们去他家给我过生日，他买了蛋糕，请你过去做菜，还有一位女同学，热爱诗歌，你也认识下。”事后，我与这位女同学也并无任何交集，所以记不得姓甚名谁了。于是，我过去当大厨。然后，我发现，厨房里没有盐了。这到底是故意？还是巧合？不得而知。当然，当时我并没有多想什么。肖开愚打发女生去买盐，顷刻，又吩咐俊去买啤酒。

等两人下楼，肖开愚叫我过去，然后就是搂抱亲吻之类的非礼。我匆忙挣脱后逃到厨房，继续做我的菜，一边祈祷他们二人赶紧回来。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吃喝完毕，又打了半天双升。牌局散了后，我骑着单车仓皇而逃，心中五味杂陈。愤怒、委屈、憎恨、鄙视，各种心情。

第四次，成功拒绝。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天傍晚，肖开愚给我打电话，让去他家一趟。我心知肚明他的心思，不过还是义无反顾去了。到了后，他让帮他打扫卫生。干完活后，我们开始聊天，关于他要离开一段时间，似乎是他说要去欧洲，半年或八个月的样子；关于他的前妻和他儿子；关于他的外债，等等各种。我也才更多地了解了一些他的个人情况。聊了半天后，肖开愚又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推开了他，他也就没有得逞。至此，我与肖开愚基本再无纠葛。

疗伤

这个事件给我造成了很长时间的痛苦和困惑。有好几年，我觉得完全是我自己的原因，都是我的错，才让这件事得以发生。我觉得，如果我那时候脑袋清醒点儿，态度坚决点儿，这个事就不至于发生。

我觉得，是我的鲁莽和冒失，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好几年，我都认为，这事虽然让我受到莫大身心伤害，那也全怪自己不好，是自己不够清醒、不够勇敢、不够坚定、不够洁身自好。这种认知让我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陷入到自卑、自暴自弃的恶劣情绪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阅历的增长，我才慢慢走出来。特别是，在2013年，一次偶然机缘，我得知了王东东身上发生的类似事件，并与他交谈了几次。之后，我就开始反思和梳理这件事，才意识到我与肖开愚的事情，并不是由于我的原因而发生的，这完全是肖开愚导演的一出好戏。

这种事情在肖开愚的导演之下一再发生，当然有得逞的或未得逞的，由此可见，其作为一名大学教师而言，师德尽失。鉴于这种新的认知，我多年的困惑才得以开解，痛苦才得以舒缓并逐渐疗愈。

我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不幸，是遇到这种肆意践踏年轻学子情感的砖家叫兽。虽然我十分不喜欢这样的网络热词，但此处实在想不到其它更合适的词了；幸运，是这件事并没有毁灭掉我，反而让我认识到人性的恶。

我希望，类似的不幸，不要再发生在当下的女大学生身上；我也希望，发生过类似不幸事件的女性朋友，都能够幸运地、坚定地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