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信仰

《法苑珠林》有语:“生无信仰心,恒被他笑具。”从人类诞生的一刻起,世界急剧变化。这种剧变来得明显又急促,经过人类大脑的指导,世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逐渐演变成一种个人化的东西。

人类与其他动物所区别,被称作高级动物,正是因为人类有自己的思想。矛盾,虚伪,贪婪,欺骗;幻想,迷惑,简单,善变。伟大,渺小,中庸,可怜;辉煌,暗淡,得意,伤感。种种意识情感促使人类不得不反思自身,几乎从诞生之日起,人类便开始有了信仰。

信仰不是迷信。真正的信仰是不动摇的,哪怕没有神,没有佛祖,没有教廷,都不能影响自己的坚定。真正的信仰,能包容所有的方式,而不是互相叫嚣。争夺的人是迷信,不是信仰。

去年途经若尔盖,曾经有幸见过清晨朝拜塔林的佛教教徒。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已经挂得褪色的经幡和转经筒,大规模的经幡群和塔林难免让人心头为之震撼,我这个信仰自由的人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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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的头发蓬乱,有的脸上布满尘土,依然面色安然,额头有淡淡凝滞的血痂,手里捏着念珠,迈着紧紧的碎步朝舍利子塔快步走去,直挺挺地站好,开始磕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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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人生就是为了赞美和荣光佛祖,因而人存在的顶点就是真实的朝拜礼。朝拜礼,首先是内在的委顺,祈祷和信奉爱,再具体化为顶礼朝拜。各种虔敬的姿势,站立、俯身、跪拜、鞠躬、闭眼亲吻等等,这些肢体动作必须经由内心,才拥有它朝拜的意义。而磕长头,便是淳朴藏民表示其尊敬忠诚的一种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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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影《冈仁波齐》中,记录了一群真实的藏族人,从川西高原磕长头途径拉萨布达拉宫,最后至冈仁波齐山朝 圣的全程。朝圣是一项具有重大道德或灵性意义的旅程或探寻。他们不是专侍诵经求佛者,他们有着血肉丰满的普通生活,是脱离了高深宗教色彩的普通藏传佛教徒。藏传佛教信众认为,在一生的修行中,至少要磕足十万次长头。而在外界看来,这种枯燥重复的动作并不被认同。这种做法却能让佛教徒们感觉到心灵的安定与平静,朝拜途中,他们的表情丝毫不见肉体折磨所带来的颓靡和痛楚,也没有特别的自豪或喜悦,只有淡然、平和。电影中难免带有戏剧色彩,情节起伏,但不难看出,他们因为有了信仰才足以有信心在跌宕中淡然,以信仰之坚定,疗慰一切苦痛和疲累。

但信仰在现实世界中并不是一剂万能的良药。看着教徒一路所承受的苦难和坎坷,我们会发觉在现世中带来的也无非只有心安。我们自己很难随意丈量苦难和心安,更多的只是平实地去体会这份相对而言的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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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是难以摆脱的,物欲金钱总是有穷穷不尽的吸引力。记得清代文人袁枚在《子不语》中,用了极短的篇幅描述了一个叫“卖冬瓜人”的轶事,是说杭州一个卖冬瓜人会元神出窍,只需每日卧床便可出窍与外界接触。一日灵魂出窍出门买鱼,让路人交给妻子,妻子笑着拿着鱼敲打他的头顶,怪他又拿自己开玩笑,结果鱼的污垢弄脏了卖瓜人头顶,灵魂无法回到肉身,身体渐渐冰冷僵硬。虽然我们的肉身不得不服从于世俗的各种规则,但信仰足以让我们拥有自己想要的灵魂。同时,也带着恐惧:会不会真的有一天,我们的肉身被污染,灵魂无家可归?

日来月往,万物瞬逝。在青春期的迷惘和中年危机之间,我们还要承受的东西,就是任凭命运把我们拉到未知且难以预测的地方去,然后走在一条似乎被早已安排好的轨道,被一股力量推着,机械地往前迈出计算好的脚步。会怎么样?有最坏,又能怎样?当面对早晚高峰地铁里黑压压的西装和呆滞麻木的表情,想象自己终究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团黑”。可是那么多人都在承受着这样相似的枯燥和痛苦,心里总是有一个缺口的,追随世俗,却又对这个物质世界怅然若失。极端的生存需要极端的自由,然而朝阳日日无限好,尽管我们跨不过日常,沉在心底的信仰总能让一切有所转机。

所信仰的,一定要是自己的思想里真正认可的东西。就如一个天生的左撇子,无论右手被锻炼得多么灵活,但你的本性仍然坚定地告诉你,那不是真正的你啊。有些人会任凭自己周遭世界的价值观和舆论导向,将他们漏洞百出的生活吞没,直到他们变成零,直到他们只剩个肉身,只像个影子般存在。也不要意图拿别的事物来左右你的信仰。就如每滴水都有它凝结蒸发的轨迹,每片叶子都有它发芽凋落的颓败,外界是庞大且深不可测的,而你却是孱弱一只。

即便谁都无法伟大,无法自律自知如圣人,那不如睡进白色被窝,左侧是你,右侧是信仰。身体永远只是皮囊,你不知道在某一天它会载着你飞到多远的边境。在残忍的生命里,心存感恩,便容易快乐和满足。心有宽广,留有恩慈,用于逆流而行的结局,终会是场丰满的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