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职业道德,真应该说说那些老师,特别是那些山沟沟里的民办老师。每个月发那么一点工资,还被村里打着白条,没年没月地欠着;一个人教几个班,一个班里几个年级,教学条件差不说,有些地方的教师还是危房呢!

我这个故事,说的就是危房的事。我二叔是乡里管教育的,那天,夕阳沟村打来了一个紧急报告,说是村里小学的教室快要塌了,让乡里快派人去看看。我二叔赶到那里一看,情况果真十分危险:这是一间土改时留下的老房子,后面的一根横梁裂开了一条很大的缝隙。那教室只有前门没有后门,一旦发生意外,五十多个学生,逃都逃不急!这个小学只有一个班,四个年级都在一个教室里面,教这个班的,是一个姓王的女民办教师。她眼睛湿漉漉地求着我二叔,说:“快想办法吧!谁知道这教室哪天塌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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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办法呢?村里面没有空房子,就算乡里勒紧裤带拨款建房子,也不是药店里面的甘草,一抓就到,新教室建好之前,总不能让学生去野地里面去上课吧?乡亲们说:“王老师,咱山里人没有文化,苦头吃够了,再不能耽误了孩子们读书,这课堂万一出事,我们不怪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老师也只好硬着头皮去那教室上课了!那天,王老师对学生说了这教室的事情,她告诉大家:万一发生情况,不要慌乱,按组撤退,并详细地说明了四个组撤退的顺序。说到这些,王老师的目光落在第四组最后一排的一个男同学身上。这个学生叫田明,小名“狗剩”,他娘生下他不久就得暴病去世了。他爹又在一次踩草药的时候被毒蛇给咬中,也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眼睛又不好,看东西都看不清楚。如果这教室发生了意外,按照顺序,狗剩就得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王老师想到这些就心酸。她沉默了许久,说:“田明同学,你拿了书包到前面来”。狗剩不知道老师叫他干什么。他走到前面,王老师的目光移到了第一组的第一排,说:“杨小柏,你跟田明换一个座位!”坐在第一排的杨小柏个子矮小,同学都叫他“萝卜头”。他听了老师的话,怎么也想不通:老师为什么让我这个矮子坐到最后,而让狗剩坐到前面!可看着王老师那严厉的目光,杨小柏只好乖乖地坐到了狗剩的位子上面!

王老师抬头望了望那根裂了缝的梁,开始上课了。可杨小柏却坐不安宁了,因为他个子矮小,前面的同学挡住了他,黑板上的字看不清,他东张西望,只能在前面同学脑袋和脑袋的空隙间吃力地看着!同学也嘀咕开了:“怎么让萝卜头坐到最后呢?太不公平了!”杨小柏委屈得直哭,他不但看不清黑板上面的字,更让他怕的是头顶上面那一根断梁。那梁黑乎乎的,就像一条张牙舞爪的恶龙,随时随地都会扑下来......而在它扑下来时,这教室里五十多个同学中,他将走在最后一个!想到这一些,杨小柏又怕又慌,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冲着王老师叫了起来:“妈!”王老师的神色很严肃:“杨小柏,这里是课堂,你应该叫老师!”杨小柏连忙改了口:“老师,我看不到黑板上面的字!”教室里的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王老师,我和杨小柏换!”“让杨小柏坐我的位子!”王老师的眼眶湿润了,她望着这些孩子,又望了望杨小柏,摇了摇头,说:“杨小柏,你实在看不到黑板上面的字,老师允许你站起来看!”王老师刚说完,教室里就想起了轻轻的哭声,一个,两个哭声响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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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师的心在淌血:小柏啊,我的好儿子,不是做母亲的不疼你,我是教师,我该有师德,最后这个座位,我只能怪让你坐呀!她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又抬头看了看那根断梁,开始上课了!杨小柏就这么站了一课又一课,一天又一天,屋顶上面的那一根断梁,也就这么一天天地在他头顶上面压着。有一天,刮起了大风,天上布满了乌云,教室里正在上课,突然。“轰”地一声响,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屋塌啦!”教室里顿时乱了起来,王老师正要指挥同学撤离,猛地抬头一看,那根断梁还好好地在屋顶上面,原来刚刚响了一个炸雷!王老师连忙对着慌乱的学生喊了起来:“大家不要慌,教室没有塌!”同学们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杨小柏一个人一脸惊慌地又跳又叫:“屋塌啦!屋塌了!”原来杨小柏这三个月以来一直担惊受怕,刚才一个炸雷,杨小柏以为真的是屋塌了,惊恐之下,精神受了刺激,神智错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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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新教室建好了,我二叔去看的时候,杨小柏的位置还空着,他还在精神病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