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八零年代,有我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五个姐姐了,用我妈的话说:尽是丫头片子!就仅仅因为都是丫头片子,所以我家一度让全村人看不起,哪怕是村里的近亲都会在背后指着我妈的脊梁骨骂她不会生男娃娃!就仅仅因为都是丫头片子,所以哪怕我家穷的没米下锅了,也不会有人怜悯一下借点口粮啥的。

那时候村里很多人家兴起“打柴帘子”(就是把茅草晒干,锤软搓成绳子,再把晒干的芦苇杆和绳子交替的绑在一起,它的作用主要用于盖房子),卖了一张“柴帘子”生活也可以维持一阵子,爸妈看着六个嗷嗷待哺的丫头片子,心一狠,把上面三个稍大的姐姐叫到一起,告诉她们:你们的爸爸妈妈要出去想办法挣钱,你们一定要在家相互照顾,照看好妹妹们!

那时候天空是蓝的,河水是清的。家门前的小河里时常会有一群群鸭子游过,姐姐们说,那是有钱人家养的。每到傍晚都会看到人家拿着器皿沿河边找鸭蛋,而我总是会屁颠屁颠的跟着人家后面,好像人家一高兴就会给我一个似的。这时候姐姐们就会跑过来抱我回家跟我说“等爸爸妈妈回来就好了,我们就有鸭蛋吃了”,那时候鸭蛋可算是一个奢侈品,是招待贵宾的,即便是现在有个什么正经事需要摆上一桌的时候,也是离不开鸭蛋的,一个鸭蛋切成四小瓣,依次放在盘子里,而盘子是放在上席的,就是在我们农村俗称的“桌面子”,只有长辈或者尊贵的客人才有资格坐在那里!

爸妈回来了,带回来一批芦苇杆和一堆茅草,姐姐们帮忙“搓绳”,爸妈负责“打柴帘子”,我则幻想着我很快就能吃上咸鸭蛋了!爸妈的“柴帘子”卖了一张又一张,而我依然没有吃上咸鸭蛋。因为家里孩子多,爸妈必须要拿这些钱去买米,买面,而且姐姐们也都在读书的年龄,还得交学费。

记忆中,我第一次吃上咸鸭蛋(具体的说应该是只吃了蛋白)是在我二姐夫第一次来我家那天,那时候他们还没结婚,那时候男方上门习俗好像叫“送日子”,那天家里喜气洋洋,饭桌上也摆上了咸鸭蛋(那是爸妈打了好几张“柴帘子”换来的),一盘咸鸭蛋被摆在了上席的位置,我那时候还小,入不了桌席,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盘咸鸭蛋,妈妈看出来了我的心思,悄悄对我说,等下留一瓣给你,我欣喜着。等到桌席散了,盘子里只剩下一瓣被吃了蛋黄的咸鸭蛋。即使那样,蛋白也是美味!我眼泪汪汪的!这件事后来倒是成了我的心结!

直到渐渐长大,渐渐体会了爸爸妈妈的不容易,直到有一天家里的条件渐渐好了,能够毫无顾忌的吃上一整个咸鸭蛋的时候,我依然只吃蛋白,蛋黄是唇齿留香,蛋白才是满满的回忆!

这些年,大街小巷每天都会有咸鸭蛋小贩的叫卖声,有时也会买几个回去,孩子们也爱吃,只是这种腌制品不敢给他们吃太多,偶尔吃一次他们也会欣喜若狂,只是他们只吃蛋黄,不吃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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