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山里与陈端生｜有人说她才不下杜甫，作品与《红楼梦》齐名|163

作者：黎似玖

转自：方志杭州

答案见页底

▲视频来源于浙江卫视

西湖柳浪闻莺公园对面，

河坊街西头的路边有一处抬高的土丘。

土丘外墙上曾书有“再生缘”三字。

土丘之上，

是一座封闭的小院，

透过花窗往里看，

院内掇山叠石，

尽显江南园林风格。

而笔者为了寻找“再生缘”这三个字，

数次探访均落空，

如今仅留有“勾山樵舍”四个大字，

宣告着这里是个不凡的存在——

那个写《再生缘》的陈端生，

就是在这儿出生、成长的。

一听到“勾山樵舍”这名字，就知道是个文人雅士给起的，给人一种“耕读传家、淡泊处世”的感觉。房子最早的主人陈兆仑，字勾山，是雍正八年（1730）进士，桐城派鼻祖方苞的得意弟子，官至通政司副使，在当时颇有名望，京师士大夫奉为“文章宗匠”，著有《紫竹山房集》。陈兆仑的儿子陈玉敦，曾任山东登州府同知、云南临安府同知等。但真正让这里成为一处名迹的则是陈玉敦的女儿陈端生。

杭州才女陈端生

陈端生，生于清乾隆十六年（1751），陈端生自幼随祖父、父亲走过不少地方。她的母亲汪氏很有文学素养，陈端生的妹妹陈长生，是袁枚的女弟子，世代书香的家庭环境对她的学习和创作帮助不小。

十八年后，从杭州移居北京的陈端生提笔开始写《再生缘》。十八岁的少女尚待字闺中，闲着无聊写写故事也是为了取悦母亲。

“原知此事终无益，也不过，暂博慈亲笑口开。”

没想到一发不可收，这一年陈端生一口气写完了三卷，到二十岁时已经写到了第十六卷。

这本书是用七言排律写成的，七言排律是什么？我们只要想想以前按要求背诵的七言古诗《琵琶行》就够了，而排律比古诗还要有更多对偶。《琵琶行》616个字，而《再生缘》呢，60多万字！而且，这其中50多万字是陈端生在三年内写成的。而且，她开始写作时才十八九岁！这不仅是中国文学史上的奇迹，也是世界文学史上的奇迹。

▲铜版画《再生缘》与陈端生

按她前三年的写作速度，《再生缘》完稿也就是几个月的事情。但后来，陈端生的母亲、也是她的读者，病逝了。失去至亲的沉痛打击令她万念俱灰，也无心再写作。母丧停笔后，她跟随家人回到杭州，此后的命运颠沛流离。

二十三岁时，陈端生嫁淮南范秋塘，仅六年之后，范氏在应顺天乡试时，因请人代笔获罪，发配伊犁，这对陈端生的打击很大。陈端生曾说

“婿不归，此书无完全之日。”

到了乾隆四十九年（1784），她才在亲友的劝说下，勉勉强强续写了第十七卷。嘉庆元年（1796），范秋塘获赦回家，然而家门未至，陈端生就离开了人世。

从续写第十七卷到病死，陈端生终究没有将全书写完，是何缘故呢？郭沫若认为，《再生缘》中的主人公孟丽君最终是吐血而死未能与丈夫大团圆的。当时陈端生的丈夫发配充军，生死未卜，也怕一语成谶、不幸言中……所以郭沫若推测陈端生因此不敢继续写下去。但无论如何，陈端生最后给世人留下了一个“未了缘”。

《再生缘》通行刻本共二十卷，后三卷为钱塘另一位女作家梁德绳所作。梁德绳续写该书时已有五十多岁，她的思想观念相当保守，为《再生缘》安排了大团圆的结局。与前十七卷相比，后三卷的面貌大不相同：孟丽君化险为夷，还和皇甫少华成了亲。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故事到孟丽君被逼入宫当妃子这一段就已经结束了，因为陈端生离世时，故事就停在了此处。

但这并不影响后世人们对这部书极高赞誉。

红墙一抹水西流，别绪年年怅女牛。

金镜月昏鸾掩夜，玉关天远雁横秋。

苦将夏簟冬釭怨，细写南花北梦愁。

从古才人易沦谪，悔教夫婿觅封侯

清代钱塘人陈文述的这首《西泠闺咏》里咏的就是这位奇女子——陈端生。

《再生缘》被陈寅恪盛赞为弹词篇中最杰出的作品，可以和印度、希腊有名的大史诗相媲美。1953年，双目失明的陈寅恪开始听读《再生缘》，专门撰写五万字的《论再生缘》一书，赞它为“七言排律之长篇巨制也”，不顾别人的眼光，认为陈端生的成就竟在杜甫之上，感慨：

“绝代才华之女子。”
“孟丽君之性格，即端生平日理想所托。”
“端生心中吾国当日奉为金科玉律之君父夫三纳，皆欲借此等描写以摧毁之。”
“端生此等自由及尊即独立之思想，在当时及其后百年余间，俱足惊世骇俗。”

此后，郭沫若把《再生缘》反复读了四遍，赞誉陈端生的确是一位天才作家，并把《再生缘》与《红楼梦》并称为“南缘北梦”。

《再生缘》是一部弹词作品。弹词是明清时在我国南方广为流行的一种俗文学形式。它用说唱的形式叙述故事，伴以弦索。这种通俗的形式尤其受到文化程度不高的妇女听众的欢迎。从接受美学的观点看，女性读者群的存在，直接激发了女作家创作弹词的热情。清代著名长篇弹词《天雨花》《笔生花》《再生缘》等都是出自女作家之手。很自然，这些作品更多地涉及到女性的生活，表现女性的思想感情和价值观念。其中，以陈端生的《再生缘》影响最大。

《再生缘》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情节一环扣一环，结构精密，系统分明，让人阅读后就不忍放手，恨不得一口气看完。这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别具一格，极为罕见。《再生缘》以其独特的文化价值印衬出陈端生的绝代天才，也奠定了其在中国古代文学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

孟丽君是《再生缘》的女主角，她才高貌美，许配给云南总督、江陵人皇甫敬的儿子皇甫少华（字芝田）。国舅刘奎璧垂涎孟丽君的才貌，欲夺为妻，故设计陷害皇甫少华一家。那时正值外国入侵，刘奎璧之父刘侯故意奏请皇帝，让皇甫敬带兵御敌，皇甫敬兵败被擒，刘候诬告皇甫敬投敌，皇帝大怒下旨，将皇甫敬满门抄斩。皇甫少华得知消息，潜逃在外，后上山学道。刘奎璧通过其姐——皇后刘燕珠，唆使皇帝发下御旨，令孟士元将其女孟丽君嫁与刘奎璧。

孟丽君被逼背着她的父母，改扮男装潜逃，并改名郦明堂，上京应考，连中三元，钦赐翰林修撰，又升为兵部尚书。时外国入侵更甚，她奏请朝廷，出榜招贤。皇甫少华武艺学成出山，改名王华（字少甫），应武举中得武状元，遂带兵出征。他很快平定了边患，救父回朝。父子双双被封为王，姐册封为后，入主中宫。孟丽君也因荐贤有功，宣拜保和殿大学士，位列臣首。她与父兄、翁婿同朝做官而不肯相认，后终被人识破真情，才不得不与少华完婚，退入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