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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棉纱,就是把针织品拆成棉线。这些针织品都是裁剪秋衣秋裤后剩下的下脚料,小片儿的,扔了可惜,拆成棉纱,是擦机床的好材料。

四十年前,政府为补贴生活困难的家庭,会调拨一些简单易做的手工活发给街道办事处,再由他们分配到困难家庭,让居民在家里做,挣外快补贴家用。拆棉纱就是其中一项外加工活。

拆棉纱需要技巧,先用一只酒瓶铁盖子将质地紧密的待拆的布片刮松,待棉线的纹路稀松了,再一条条往下刮着拆。这个活儿干好了特别有成就感,眼看着刮松的棉线被瓶盖子“滋啦滋啦”扯下来,一块小布头渐渐变成一堆舒顺的棉纱,很有快感。但是如果技术不行,把棉线扯成死结,那整块布头就会废掉,拆不出来了。

那时候,每家领一份加工活都是全家总动员,一起做,只有宝强家同时可以干两份加工活,并且互不干扰,都能按时交货。

因为,一是他家人口众多,二是他家姐弟很会发动群众。比如,纺麻绳由宝强和他妹妹主打,但有很多孩子帮他劈麻。而拆棉纱由宝强的三个姐姐搞定,并且也有很多孩子帮她们拆。

拆棉纱技术最强的,就数宝强的三姐。我还没见过那个人能像她一样麻利地拆棉纱,经过她手的针织布头几乎没有死结,都能拆成棉纱。她一天坐着不动能拆出一座蓬松的棉纱小山来,没有一片断线和死结的布头,都是舒顺蓬松的棉线。

宝强的三姐经常在书包里揣上待拆的布头去学校,老师上面讲课,她就在下面埋头拆棉纱,别人“哗啦哗啦”翻书,她“哗啦哗啦”拆棉纱,声音都很酣畅。

我觉得她这样很潇洒,也向她要几片布头去学校拆,还没拆几次就被老师报告家长,父母一气之下再不许我去宝强家拆棉纱。

那段岁月过去很多年,拆棉纱的酣畅还留在我记忆里。

前几年流行切水果游戏,用鼠标操作着刀子对着屏幕上的水果横劈竖砍,水果被砍得汁水四溅,很是酣畅。我“唰啦唰啦”砍了几个西瓜苹果之后,突然感觉十分熟悉——这酣畅太像拆棉纱了,就连“刷啦刷啦”的音效也像。

玩过切水果,我突然理解宝强三姐将棉纱带到学校里拆的心态,除了挣钱之外,这种酣畅淋漓的成就感也是让人欲罢不能了。

本文节选自手绘散文集《光阴拼图》

作者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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