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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的诗,是我蛮喜欢的类型,还记得我第一个读的诗人是席慕蓉,当时读着还是蛮舒服的,所以哪怕后来经受不少先锋、探索、口语、西方译诗各种跳跃、错位的语法关系拉扯,深感诗歌世界语言之神奇,仍然对细腻笔法的诗人,会有很深的佩服。
这一首《打水》从结尾处开始捋吧。
“这世间/被时间丢弃的不止是用旧的物件/还有那些我们自认为/无比高明的我们自己。”
通读全诗之后,我就在想,被时间丢弃的行为是什么?

我得出答案,是“在井边打水。”
是“那些我们自认为/无比高明的我们自己。”

也就是说,诗人认为“在井边打水”是“自认为高明”的行为,我直呼,这种透彻的是非观真的可以指向很多的问题。

井水真的就更好吗,那一点微少的矿物质只要科学饮食很容易就可以补充到,饮水机里的凉白开岂不更方便,更干净?

我做了一阵子的转基因科普,很多人反驳我,说以前的黄瓜啊多好吃多好吃,现在的番茄啊多难吃多难吃,是真的吗?事实上,只不过是自认为高明罢了。真的质量足够好,又怎么会轻易被市场淘汰?真的差距那么大,现在也大可种回来,肯定能发一笔。更何况,这跟转基因也没什么关系呀,看吧,多么纯粹的自以为高明。

所以我对这种顽固的自以为高明其实深有体味,读这首诗,感觉get到诗人的意思了,又难免觉得还不够意思,我是一定要批判,要讽刺的,没错,我,愤青本人了,而诗人呢,清描淡写,只是尝出了一丝淡淡的苦涩。

也确实,在井边打水的高不高明,并不需要特别分明,我这换了话题之后更坚决的立场,难免有点强人所难。事实上,大年三十,我就专门去废弃了好几年的山泉井打了一壶水。那“自以为高明的自己”是真的丢弃了吗?我看未必。

然而还有一个地方必须要提一下。

“我尝出在那空旷的声音里/某种苦涩的味道。”
这一句我读了好些遍,感觉还是容易有歧义。

所谓空旷的声音,是指木桶敲击井沿所发出的声音?还是人烟散去之后的空旷?

按我的逻辑去理解,应该是几十年前人们用木桶打水时候敲击井沿的声音,这种苦涩才相对合理。如果不是,就应该理解为替“废井”鸣苦涩,那样的话,诗人的意思就应该理解为“把井废弃”是“自以为高明”的,我前面的长篇累牍就是一番废话了。被时间丢弃,就有了遗忘错误的意思,这是在为废井鸣不平了,背道而驰了有木有。

细细思量了一下,如何理解,其实决定于诗中的“至少有一秒钟”,是诗人的想象,还是诗人的记忆。

若是诗人的想象。就发生在废弃之后,木桶的诉说,空旷,苦涩。废弃井的行为,自以为高明。
若是诗人的记忆。则发生在废弃之前,木桶撞击井沿,声音空旷,苦涩。以木桶打水,自以为高明。
两种思路,截然相反。

当然了,还可以理解为,前面都在写被时间丢弃的物件,最后一句“那些我们自认为/无比高明的我们自己”所形容的只是进一步的无相关的思辨,如果是这样的话,分个节可能更好一些。
之所以有这样不清楚的几条线。不好说是诗人处理之后的结果,还是没有处理好的结果,还是要看诗人自己的解读。总之,还是蛮有意思的。
以上。
鲸背诗评190212,我只说我以为的。
附朵朵《打水》:

打水
文/朵朵
在饮水机前打水
弯腰的动作
和在井边打水时并无异样
至少有一秒钟,我将自己置身于
一口废弃的老井身旁。
四周草木葳蕤。落日滴血。
有一个声音,时远时近
晃动着我的思绪。
几十年前的木桶在曦光里
用力撞击井沿。它在诉说
又仿佛在自我摧残。
我尝出在那空旷的声音里
某种苦涩的味道。
这世间
被时间丢弃的不止是用旧的物件
还有那些我们自认为
无比高明的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