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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末,我们家胡同里住着一个中年女人,她带着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叫三儿,是个瘸子。

我听奶奶说,三儿她爷爷过去是个有钱人,整条胡同的房子都是他家的,但是三儿的父亲不争气,吃喝嫖赌样样都沾。解放前夕家产败得差不多了,后来三儿的爷爷和父亲都去世了,只留下两间平房和一个逼仄的小院子,给三儿和她母亲娘俩住。

三儿的母亲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现在独自带着三儿生活。街道安排她在小工厂上班,做塑料花。三儿的母亲每天去街道工厂上班,把三儿一个人锁在家里。

她们家的大门很少打开,三儿的母亲从不让她出门,胡同里的孩子也没人找她玩。每天黄昏,三儿的母亲捣鼓蜂窝煤炉子时,会把院门打开一会,为了散烟。这时候三儿就会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她。

有一天,三儿的母亲去上班忘了锁门,三儿趴在门缝里,向胡同里闲逛的我招手,我兴奋得像做贼一样三步两步窜进她家。

三儿的家简陋得惊人,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因为我的到来,三儿很兴奋,她兴致勃勃地将她的宝贝一一摆给我看:一个破了洞的小奶锅;一只断把、缺嘴的小泥茶壶,茶壶上还依稀能看到描金的字迹;一枚掉了一块漆的毛主席像章。

当三儿展示完她的宝贝,看到我不屑的眼神。她沉思一下,露出破釜沉舟的神情,一拐一拐去了里屋,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木箱子里放着两个酒瓶子,我定睛一看那酒瓶子,差点没晕过去!每个酒瓶子里都装了一只活着的小老鼠!

三儿炫耀地拿起一只酒瓶子晃着对我说:“这是我的孩子,他叫小强。”那两只小老鼠在她的折腾下吱吱乱叫。

我觉得我快吐了,一阵恶心让我从三儿身边反弹起来。惊惧交加的我两步窜到门边,连招呼都没打就逃走了。

从那以后,三儿在院门打开时,还不时向我张望,渴求的眼神希望我再次去她家玩,但我装着没看到,绝不再靠近她半步。

时隔多年,我依然害怕老鼠,但想起三儿渴求的目光,就后悔自己当初的绝情。

本文节选自手绘散文集《光阴拼图》

作者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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