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两个寂寞的人的互相安慰。当瘦弱的中国男人遇到这个还没有完全发育的白人女孩,在去自贡的船上,第一眼,他就被她迷住了。小小的女孩子,涂着口红,穿着高跟鞋,还戴着一顶男士呢帽,貌似不解风情,却又充满诱惑。于是,他开始搭讪,她顺水推舟。在她的身上,这个软弱的男人寻找到了一种狂热的激情,他想保护她,想带她离开她充满憎恨的家庭,甚至,他也尝试去反对自己固执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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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就是一棵羸弱的草,即使有爱情这团火的鼓励,在现实的强风前,它只能东倒西摇。他们俩并不互相理解,甚至也没有有效的沟通。但是,这段爱情还是根深蒂固地留在了两个人的记忆里。杜拉斯写道:“这个形象,我是时常想到的,这个形象,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这个形象,我却从来不曾说起。它就在那里,在无声无息之中,永远使人为之惊叹。在所有的形象之中,只有它让我感到自悦自喜,只有在它那里,我才认识自己,感到心醉神迷。”

有些爱情,真的就是只有一次。它就像是去爬一座千年的雪山,必须战胜疲惫和恐惧,相信自己可以坚持到山顶,并且始终对爱情充满虔诚的人,才可以领略得到。所以,爱情有时候就是一种冒险和想象。杜拉斯和她的中国情人,似乎没有坚持到最后,他们以分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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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们彼此怜惜,在阴暗的屋子里从对方的身体里获取力量,正因为如此无力,所以也更加真实坦诚。爱她,就接受她的家庭,接受他们的嘲笑,接受她们贪得无厌的金钱索求。这是他爱她的方式。杜拉斯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全裸的,柔弱的,也是顽强的。

爱他,就怜惜他的软弱,他的神经质,接受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结局。爱他,不是因为他的伟岸,而是因为他们俩,是两株有着同样伤痛的植物,需要彼此拥抱才可以继续生长。

爱,从来都不是孤立地去爱一个人,你得爱上她的全部,这才是真实的爱。所以,想起他,就要想起她年少时所经历的一切,美好的,悲伤的,耻辱的,灰暗的,夹杂在一起,这才是完整的他们爱的记忆。如此沉重,所以才爱得那样深沉。

杜拉斯将整个的青春岁月都和他联系在了一起,它们是心底最隐秘最难忘的部分,就像是拼图,一点点拼接在一起,才可以看到整个画面。

十七岁的少女,眼看着自己的爱人从眼前消失。所有的痛苦都只能藏在心里,和他有关的这些记忆,一直都深入骨髓里吧,很多年之后才会如此清晰如昨。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永远记着你,这样,我们之间就有了永恒的只属于我们的记忆,爱又何曾消失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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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之后,杜拉斯已经老了,他向她走去,说:“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我想这句话,也是杜拉斯想说给他听的。这样的爱,何尝不是一种圆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