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帮姜文回忆了少年时光,完成父亲的理想,但从未忘记自己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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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王朔去重庆饭店找姜文。

他被屋里的阵仗给吓一跳,墙上贴满了领袖照片以及各类大字报、以及标语。

姜文还在埋头写剧本。

一开始他是看了王朔小说《动物凶猛》之后,决定找王朔来把这部小说改编成剧本。结果王朔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刚刚写完大量小说和电视剧本,写作能力陷于瘫痪。尤其痛恨给有追求的导演做编剧,惨痛经历不堪回首。”

那年头,正是王朔一边写小说,一边写剧本拍电影拍电视剧,文体两开花的时代。小字辈冯小刚形容自己第一次见到王朔时的感觉,“抬头望见北斗星”。

闲着也是闲着,王朔就仔细打量起姜文的屋子。发现除了过去的领袖照片、标语之外,墙上还贴着一张姜文少年时的照片。

后来,王朔才知道,那张照片上的半大小子,叫夏雨。是姜文电影里的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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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刚开始的时候,也有点儿懵。因为是他爸给他报的名,他爸是搞艺术的,对儿子夏雨的要求是,书念得一般不要紧,但必须得走个艺术路线。

后来,他在报纸上看到姜文要拍一部电影,找小演员。

于是,去找了一下姜文的照片。发现自己儿子跟姜文年少时长得很像,就把夏雨的照片寄到了北京。

就是这张照片,改变了夏雨后来的命运。

王朔探望完姜文过了没多久,姜文就给王朔打电话了,“哥们儿总算是把剧本写完了!”

因为好奇姜文写成啥样子,王朔要来剧本看了一下,看完之后,觉得自己之前写的剧本太烂了。

姜文给王朔看的剧本叫《阳光灿烂的日子》,比王朔原小说的字数还多了三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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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后来成了中国最好的青春电影,没有之一。

2

夏雨进剧组的时候,是1993年8月份,才17岁。

这是中国第五代导演大爆发的一年,陈凯歌有了《霸王别姬》,张艺谋拉着剧组全国到处跑,在拍《活着》。电视上播放的时姜文主演的《北京人在纽约》,导演是冯小刚。

夏雨是青岛人,姜文让他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背台词,然后跟宁静一块儿学说北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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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背完台词,晚上还得重温一遍。

台词熟练之后,姜文才拉着演员们开始拍戏。这个剧组确实很奇葩,主演里面,除了耿乐之外,都不会演戏,最主要的是,姜文是第一次拍戏,在拍戏之前他还找张艺谋取经,怎样做一个好导演。

但这部戏最终还是给拍成了。

演员不会演戏?好办。姜文虽然是第一次做导演,但之前可是知名演员,怎么演戏,顺手就给新人教了。

有些部分,姜文就让他们来真的,夏雨跟耿乐互抽耳光那场戏是真抽。原因是开始之前,姜文跟两人分别讲,待会儿人家会真的抽你,你也甭客气。

俩孩子把姜文的话就当真了,大耳刮子抽对方,最后这个镜头一条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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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打群架那场戏,夏雨被当场吓到忘词儿。

原因是,姜文给他手里塞的是真砖头,他也真朝人脑门上砸了,一砖头下去,对方就趴地上半天不动了。

最后是倒地的演员忍不住,从地上爬起来,催着夏雨做下一个动作。

后来,夏雨才知道,那哥们儿是剧组的武师,脑袋上的血是道具,人趴在地上半天不动,就是为了吓唬夏雨,结果还真把人给吓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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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是最崩溃的,最崩溃的是,这部电影是在冬天拍的夏天戏。演员们穿着单衣服在北京的冬天一边发抖,一边还要演出夏天的感觉来。

就这,姜文还是觉得不满意,每场戏开拍前,都让演员吃冰棍,因为可以把嘴里的热气吸干。王朔当时出于虚荣,也答应了在剧中演个角色。去芦沟桥拍第一场戏时他就开始后悔,大冬天北风呼啸拍夏天的戏。冻得王朔又流鼻涕又蹿稀,斯文扫地。

后来还有一场戏,王朔拍完,第一感觉,就是自己的明星梦破碎了。

除了演员导演都是半吊子之外,这部电影还差点儿因为资金不足停拍。当时姜文跟人出去吃饭,有人开玩笑,姜文这拍的是《大约在冬季》,姜文当场就跟人急了。

直到1994年,这电影才算真正拍完。然后就是没钱做后期。姜文就拉着王朔到处找投资,期间喝醉过两次,最后是在德国完成的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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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这部片子被拿到威尼斯电影节参展。

一下子就爆了个冷门,夏雨拿了最佳男主角,是华语影史上第二位在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上获得演员荣誉的华人男演员,也是最年轻的一位影帝。

后面,夏雨又接着斩获了新加坡国际电影节、金鸡奖、金马奖最佳男主角。

三料影帝加身,这一年夏雨才19岁。

拍完戏那一年,夏雨对一切都很迷茫,在艺术上有所成就,那是他爸的梦想,他这算是还愿了。电影里演的,是姜文的青春故事。

接下来呢?

他去问姜文,姜文说,考中戏啊!

夏雨就去了中戏念书,觉得当演员可能还不错。

3

在中戏上学那会儿。

夏雨过得其实挺艰难的,倒不是经济上的问题,主要是不怎么开心的起来。

他去上课,老师指着他讲,这是影帝。

底下学生起哄,影帝你说说,你来学校,是学习来了,还是来教老师怎么表演。经常弄的夏雨下不来台。

入学很长时间后,夏雨才算是有了朋友,一开始大家听说他是影帝,都在第一时间选择疏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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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孤立感,让夏雨觉得无所适从。甚至产生过退学的念头,后来自己觉得自己不是那种特别能跟命运抗争的人,转过头,夏雨就安慰自己,反正入了这行,就先干着。

大学四年,他只接了一部戏,以及跟袁泉谈恋爱。

他最希望的是所有人忘了他。

大学毕业后,夏雨成了个体户演员,有人找他拍戏,他就先看看剧本,不喜欢的就推掉。

人生就是如此,有特定时段,如风急,如沙冷。

2003年的时候,夏雨又拍了一部青春片,叫《独自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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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电影里叫陈文,是古董店的老板。这是最贴合夏雨的一个角色,虽然在当年,电影票房一般,但夏雨在电影里的演技,确实看的人赏心悦目,整体节奏把握的非常准。

17岁那年,他拍了最好的青春片。

27岁那年,他拍出了最好的都市片。

十年时间,夏雨过得非常坦然,他讲,别人是爬山,一部一部往上爬,自己是一开始就在山顶,以后的生活,基本上要么是平躺着,要么是下山的路。

4

2015年那年,网络剧《余罪》一上线,就成了现象剧。

十几年前,还在《家有儿女》里演刘星的张一山,都长成了大小伙子。从小就被媒体称作跟夏雨撞脸的张一山,终于摆脱童星魔咒,成了实力派的演员。

有人讲,中国的影视剧,差不多每隔十几年,就会出现一些很有特色的演员,第一个是夏雨,第二个是文章,现在是张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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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很多人才忽然想到,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夏雨的消息了。

折腾了十几年,夏雨终于洗掉了身上的影帝光环。

第二年,夏雨在《寻龙诀》中,扮演了大金牙。一口京片子,形象大变,不再是人们记忆中的马小军,以及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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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他又拍了一部跟古董有关的戏,根据马伯庸同名小说改编的《古董局中局》,这部剧上映后,马伯庸也成了夏雨的粉丝,连发微博,称赞夏雨演得真好。

拍完戏之后,夏雨似乎又沉寂了。

不过他在现实生活里,玩的挺好。他似乎始终在挑战自己,国内第一批玩滑板的人里就有他,后来有朋友送他一套滑雪装备,他就又成了玩滑雪最早的一批人,还担任中国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索契冬奥会单板滑雪的特约解说员。还玩魔术,经常在微博上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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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拍戏,夏雨真的是没有任何野心。

想拍戏了,才拍。演过经典影视剧,也演过烂片。

对他来讲,这世界上的事儿,首先得好玩才行。他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