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我们已经接触过很多关于相思的诗篇,但千年以来的无数相思又哪里能说得尽!自《诗经·周南·卷耳》有“嗟我怀人,寘彼周行”开始,相思的诗就像缠在你心上的网,再也挣不脱。
今天介绍的仍然是这样的诗,诗题就叫《长相思》,并且是只有30字的乐府诗,不见生僻字,不见频繁用典,只有淡淡的哀愁,与浓浓的相思。
南朝梁·昭明太子·长相思
相思无终极,长夜起叹息。
徒见貌婵娟,宁知心有忆。
寸心无以因,愿附归飞翼。
这首诗为乐府诗杂曲歌辞,作者是南朝梁武帝长子萧统,也即是编撰《文选》,出生次年被立为太子,后未即位便落水受惊吓病亡的昭明太子。
“长相思”这个词再四言诗时代并没有出现过,而到了汉代,开始大范围的出现,最早正是见于《文选》收录署为西汉苏武《留别妻》中的“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同样收录于其中的《古诗十九首》之《孟冬寒气至》又有“上言长相思,下言长别离”;以及《客从远方来》中句“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正因为这“长相思”实在意味深长,于是此后的文人似乎都喜欢以此为题,写出无数脍炙人口的佳作。而自南朝之后,到唐代李白有“长相思,摧心肝”,白居易又有“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似乎无人能避得开长相思的缠绵。
回到这首诗中来,开篇2句“相思无终极,长夜起叹息”,类似于《诗经》中起始句直接用赋。“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也就是说开篇铺陈和直言其事,诗中女子对爱人的相思简直无边无际,根本没有个尽头,于是彻夜难眠,干脆不再卧枕,也许是起身到了窗前呆坐,手托香腮,思念着那个人儿,不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古人大概都喜欢借用前人的句子,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今天的诗人也不例外,头一句便是借用曹植写赠白马王曹彪的《赠白马王彪》中“相思无终极,秋风微发凉”,虽然曹植思念的是那同胞兄弟,但诗人在这里为铺陈之事借用简直天衣无缝。
“徒见貌婵娟,宁知心有忆”,外人只知女子有那倾城之绝色,又哪里知道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相思?一个再美的人儿,满腹的相思愁肠,又哪里能够去在意自己的容颜,怕是早已是“奁器了不开”,梳妆用的镜匣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用过的了,以至于“床席生尘明镜垢”,明镜上满是灰尘都已不去在意了。
“寸心无以因,愿附归飞翼”,这是到了最后收合阶段,女子的满腹相思无人可倾诉,她的心意无人知晓,只能痴痴地想着,希望将这长相思全都依附于那归鸟的翅膀之上,又希望那个深爱的人儿见到这飞鸟,明白她的心意,早早回到自己的身边来啊。
没有人知道她的爱人去了哪里,又在干什么。但是,如果他是在外远游,那么“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远游在外虽好,不如早日归来;若是在外游宦,虽“一见愿道意”,可毕竟“君门已九关”,哪里能够容易相见,不如早日归来;若是戍守边关,那么“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太阳下山,鸡都知道进窝,牛羊都会下山,为什么亲爱的你没有归期?
昭明太子这首诗比之其它《长相思》诗篇要简短得多,却将闺中女子的相思愁绪半遮半掩地表露了出来,并没有如同其它作品一般大肆铺陈,又没有交代其中的具体事因,偏偏让人生出想要无数次诵读,又想要将这温柔而缠绵的相思线拆它个分明,抽丝剥茧,看看到底是谁狠心将这绝色女子独自留在家中,独守空闺,日日愁满腹,夜夜长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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