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绝句,就是我们常说的古绝。所谓古绝,实际上是为了区别于南朝宋时已经出现的名称“绝句”。当时的绝句并非是后世唐朝时期需要讲求格律的“绝句”,而只是指那些五言二韵的小诗,“古绝”这个名称则是因为所列出的诗篇,创作时间都是早于南朝宋的。
当然这些绝句或者古绝句都还是属于古体诗的范畴,格律自由,与所谓“连句”相对,几位文人聚在一起,也许一人写一句,4句成一首,不再添续,所以又称“断句”。这样的诗体看似没有格律诗那么规整,但它能够让作者尽情发挥自己的创造力,所以今天呈现的诗有着古朴之美,又似乎信手拈来。这对于如今想写诗却又不愿受限于格律的人们有很好的借鉴作用。
古绝句
藁砧今何在,山上复有山。
何当大刀头,破镜飞上天。
因为我们开头就交代今天的诗是绝句,所以现在读一遍这首诗,似乎就有点像2位甚至更多文人一人一句组成的一首诗,但由于衔接得较为平顺,并不让人觉得突兀。另外对于这首诗,南宋文人严羽在《沧浪诗话》中认为,“此僻辞隐语也”,是说本诗4句全用隐喻来表达意旨。
“藁砧今何在”, 藁(音:稿),干草;砧,砧板,干草放在砧上,做什么?自然是要将草切开,用什么切?用“鈇”。“ 鈇”,即为“夫”, 藁砧现在都有,独缺“鈇”,所以开篇这句实际上就在问,(你的)夫,今何在?
虽然现在看来这样的句子颇有些酸腐文人的气息,不过在那个时代,或许倒是代表了一部分文人的意趣。所以,就有人接着这一句往下续。
“山上复有山”,这一句就显得没有前一句那么莫测高深了,因为这基本上就是一个简单的字谜,山上有山,不过凑成一个“出”字,这就交代了丈夫的去处——出去了。
而第3句“何当大刀头”,又使用联想之后引申出来的寓意,“大刀头”,我们常看到电视里那莽夫用的大刀,很多刀头之上有环,还有九环刀,于是出这一句的诗人便用了这里的一个“环”字,“何当环(还)”,显然是又以与第1句类似的问法,你丈夫什么时候回来?
写出第4句的诗人倒也是实诚,话也实诚,“破镜飞上天”,有点跟第2句的境界差不多。破镜,镜子一破为二——如果你非要想成碎成八瓣,那就真的让人接不下这话头了。
这里的镜飞天,也是有“借”的成分在其中。由于镜子本身是圆形,能飞在天上的,其实还是说将月亮与圆镜作一个身份互换。既然月亮在天上,而前一句问丈夫什么时候回来,于是这一句就用破镜来回答。
如果说一面圆镜代替圆月,那么就代表了一个月,现在不是一个月,而是“破镜”。既然前面说过破镜就代表一分为二,显然这里就代表丈夫还有半个月就回来了。
整首诗一字不提爱人,同样一个字没有提及诗中女子,却很有趣地将女子天天在数着日子,等待丈夫归来的模样展现在读诗的人面前。而这样的思念让人开始读前3句时仍然摸不着头脑,直到将最后一句读完,再仔细回味,方才领悟其中的意思。
再看这4句,可以发现第1句和第3句用了当时的人们常用的联想和谐音的手法,似乎能猜到这两句诗分明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而第2句和第4句则分别使用一个简单的拆字和联想,与第1、第3句相比,显然在手法上就弱了一筹。所以我猜想这首诗若非出自2个以上的诗人之手,恐怕很难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首诗出自《玉台新咏》卷第十,这一卷主要选录乐府诗杂曲歌辞,且都为古绝句。我们光是读这一首诗就能知道,此卷中收入的诗确实如清吴兆宜注、程琰删部本中所说“此卷甚佳,四首更古雅”,“四首”就包括今天这1首以及其余3首古绝,作为卷第十的开篇。
虽然这首诗很可能并非一位文人独自完成,但这种型式的诗篇确实少见,因为没有诗题,正如《诗经》与《古诗十九首》的风格,更妙的是,如果不去联想与引申,你根本不知道这首诗说的是什么,所以它才有“古雅”之名,又且让人读完不断回味之余,想到它不用一字提女子自己与丈夫,却分明能读到女子在日日盼着丈夫归来的趣味盎然,都不由为之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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