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篇文章大约写于大学毕业那年，发表在《知音女孩》杂志。灵感最初仅来源于紫霞仙子那句经典的台词，幻想着至尊宝脚踩七彩祥云来救她。《英雄》的故事里我也写了这样一个女孩，她也幻想着脚踏“七彩祥云”的英雄，可惜不是脚踏“七彩祥云”的就是英雄，可惜这个故事里这个女孩也不是主角。
我想，如果，我有一身华丽的衣服，我有一张英俊的面容，我有着无数的财富，我有着举世无敌的武功，那么，我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在千军万马之中为她而来，她一定会爱上我。
一。
秀才其实只有一个秘密。
秀才第一次走进这家酒店当起帐房先生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沈落。酒店的柜台又高又大，秀才总是吃力地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看到沈落的脸。所以在沈落离去的时候，秀才的脚又酸又麻。
秀才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优秀的，除了比任何人都会算帐。有很多酒店都请他去当算帐先生，可是秀才都一口回绝了。因为沈落每天都会来这个店，每次都有不同地男子坐在他的身旁。沈落依旧每次看着他们的目光，都一样的冷漠。
秀才只对丫头说过这个秘密。因为丫头的姿色平凡，她只是这家酒店的伙计，她和秀才一样，站在人群里，没有任何人会注意。
丫头听完秀才的秘密，笑了很久，她说，你知道吗？沈落是这座城城主的女儿，有无数优秀的男人在追求她，她怎么会看上你呢？
秀才也笑了，说，我只是爱他而已。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丫头用她那双肮脏的手爱怜地抚摩秀才的脸，她说，秀才，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我比她更适合你。
二。
秀才很羡慕丫头，因为她是一个伙计，可以在每次送菜的时候，那么近距离地看见沈落的脸，甚至，有机会碰触她的手。而秀才只是一个算帐先生，他除了每次踮起脚尖，在高高的柜台后面偷偷地看着沈落，再也不能走出柜台一步。
秀才一直清楚地记得，他来到酒店一百零八天时，他在柜台后面踮起脚尖第一百零八次看着沈落。第一百零九次看见沈落时，他拉住丫头，从她手旁接过菜盘。他当时很激动，脚步有点蹒跚，他根本没注意到丫头眼里的泪水。
秀才终于能那么近地站在沈落面前看着她，他是那么激动，呼吸急促，以至于他的菜忘记放在桌子上。沈落抬头看他的时候，秀才注意到她的目光和看别的男子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冷漠。
把菜放下，赶快滚！坐在沈落旁边的英俊男子粗暴地喊着。
秀才的手一抖，菜从盘中滑落到英俊男人华丽的衣服上。当那个男人的拳头打在秀才脸上的时候，秀才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目光依旧痴痴地落在沈落的脸上，他知道沈落不会爱上他，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目光为什么那么冷漠，她一定很寂寞。
秀才的身体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的时候，秀才听见身后丫头撕心裂肺的哭喊，而沈落的脸转向店外，不再看秀才一眼。那个男人的拳头没有再落在秀才的身上，因为丫头紧紧抱住了秀才，为她挡住那个男人所有的愤怒地击打。
秀才看见丫头的嘴角有鲜血流出来，他忽然想起，也许丫头一直像他偷偷看沈落一样在偷偷看着他，也许丫头一直像他爱沈落一样爱着她。他忽然很羡慕丫头，因为她可以为自己爱的人抛弃生命。而他自己，却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
别打了，你以为自己很强大吗？你的样子和你打的男人一样，卑贱软弱得像一条狗。沈落的话那么冰冷，这是秀才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
英俊男人的脸通红一片，他的拳头举在半空里，他哭了。他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想爱上一个怎样的男子？
我爱的男人是一个英雄，他在千军万马之中为我而来。沈落说。
三。
那个晚上，秀才喝了很多酒。丫头以为秀才被打得很严重，所以她一直担心地陪着秀才，她忘记了更多的拳头都打在了她的身上。
秀才，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我比她更适合你。丫头说。
秀才看着丫头，他第一次哭了。他以为自己能很安静地爱着沈落，没有欢乐和悲伤，就那样安静地偷偷地爱着她。秀才喝了太多的酒，他对丫头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他说，原来就连衣着那样华丽，面容那样英俊的男人，在她眼里都是卑贱软弱的，我又为什么这么伤心呢？我是多么羡慕那些男人，即使他们和我一样卑贱软弱，但至少他们可以曾经那么近地靠近过他。我想，如果，我有一身华丽的衣服，我有一张英俊的面容，我有着无数的财富，我有着举世无敌的武功，那么，我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在千军万马之中为她而来，她一定会爱上我。我会保护她，杀掉所有伤害她的人，她就会知道，我多么地爱他。
爱一个人，就要让她不受伤害吗？就要杀掉所有曾伤害她的人吗？这才是爱吗？丫头问。
秀才点头。
如果你是一个英雄，你在千军万马之中为她而来，她就会爱上你吗？
秀才点头。
丫头也哭了。秀才捧起她的脸，轻轻亲吻她的头发，他说，我爱她。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四。
早晨醒来的时候，昨天晚上过多的酒精，让秀才头痛欲裂，他忘记了昨天晚上都对丫头说了什么。他想去找丫头问问昨天晚上的事情的时候，店里忽然冲进十多个拿着刀剑的士兵。他们说，昨天晚上李财主的大公子被丫头杀了。秀才忽然愣在那里，他忽然想起昨天醉酒时说过的话，他再次落泪。
那一天，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雨。沈落依旧在另一个英俊的男人陪同的下来到店里。秀才依旧踮起脚尖在高高的柜台后面看沈落。只是他的心感觉空空的，他忽然明白一件事情，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的一个女人，为了证明她的爱，永远地离开他了。秀才不知道，丫头那么孤单脆弱，她以后将怎样生活。
黄昏的时候，来了很多客人，他们的手里拿着武器，脸上很多横肉。他们进来后便开始满嘴脏话，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然后他们中的一个人忽然看见了沈落，他露出猥亵的笑容走到沈落的面前，秀才注意到那个英俊的男人的身体在颤抖。秀才再次走出了柜台，他知道，自己终于也可以证明自己的爱了。
当那那些大汉看见秀才的时候，面色恐惧，忽然全抛下手中的武器跪在了秀才面前，他们的不断地磕头，直到流出血来。
大爷饶命。我们不知道您在这里，不然说什么也不敢到这来。自从上次你一个人把我们大寨五百人杀得只剩下我们十几个人，我们就发誓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大爷饶命！大汉们说。
秀才愣在那里，他很想解释，他说他只是一个秀才，在这里做帐房之前，他从没有走出过自己读书的屋子。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解释，他看见沈落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那么温柔。
五。
那天后，这座城每个人都知道秀才是一个人杀掉五百土匪的英雄。店里每天都坐满了客人，他们更多的是为了看这个英雄一眼。沈落也和所有人一样，她开始单身一个人吃饭，开始会踮起脚尖看柜台后面的秀才。
沈落在请秀才坐到她身旁陪她吃饭的时候，一向老实从不撒谎的秀才终于决定，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揭破这个谎言。沈落拉着秀才的手，她说，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一个英雄，他在千军万马之中为我而来。原来，我一直在等你。
秀才知道，沈落已经不记得曾经那个秀才了，那个倒在地上，卑贱软弱的秀才。现在，他已经是一个英雄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丫头来。
六。
沈落每天都要秀才陪他吃饭，每天都拉着秀才的手。他们就要结婚了，婚礼将由城主主持，整个城的人将参加他们的婚礼。那些曾经陪沈落吃过饭的男人都祝贺他们，他们心悦诚服，只要秀才这样的英雄才配得起沈落。
秀才感觉自己很不快乐，他开始怀念那些站在柜台后面，踮起脚尖看沈落的日子。他很想再见一次丫头，他想告诉他，爱一个人并不是要为他死，为他杀掉每个伤害他的人，有一种爱，可以就那样静默地看着他一世，即使他一无所知。
七。
婚礼的前一天，这座城被另一座城的军队包围了。沈落一脸忧伤地说，他们的军队中有一个将军，站在城门外挑战，杀了很多迎战的武士。如果谁能杀了那个将军，他们将不战而溃。秀才安静地听着，他知道沈落背后的话。
黄昏的时候，城里的百姓都跪在了秀才的面前，他们说，城里已经再没有可以去与那个将军决战的武士。秀才转过身看向沈落，他说，如果我战死在城外，我就不再是一个英雄，你还会爱我吗？沈落亲吻秀才的脸，她说，你是我的英雄，你永不会败。秀才低头，他不想让人看到他们的英雄在流泪。
八。
沈落亲手为秀才披戴铠甲。一身戎装的秀才仿佛变了一个人，镜子里，秀才仿佛真的看到了一个英雄。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秀才提刀纵马冲出了城。
秀才看见了那个将军，是一个很瘦小的将军，唯一让人感到恐惧的或许就是他脸上那张恐怖的面具。秀才回头看一眼城墙上站在众人中看着自己的沈落，他很想知道，自己死在这里，是否还是一个英雄？沈落是否还爱着他？
秀才纵马冲了出去，他象征性举刀刺了出去。可是那个将军一直稳稳地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直到秀才的刀刺进他的身体，他才从马上滚落下来，他的面具从脸上滑落，秀才看见了丫头的脸。
丫头微微一笑，她说，我是另一座城城主的女儿，我不想嫁给一个英雄，于是出走做了爱你的丫头。我像你爱别人一样爱着你，我让那几个人扮土匪让你成为假英雄，今天我又死在你手里，让你成为一个真英雄。你现在是不是知道我有多爱你？你现在是不是会得到沈落的爱？
秀才再也没有机会把想说的话告诉丫头，丫头没有给他机会，她含笑死在了他的手里。秀才回头，他看不清楚城墙上沈落的脸，他想她此刻一定在微笑，一定是爱着自己的。
可是秀才很悲伤，他明白自己错了，他只是想安静地爱着沈落，并不是想沈落爱自己。
九。
秀才想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再次快乐的办法，他要告诉沈落他不是英雄，告诉她丫头的故事。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当他微笑地打马想回到城里的时候，身后有利箭呼啸，他感觉到心口的疼痛，大片的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
【完结】
IT笔名：艾一一 小说笔名：鸟鸟艾
一个近十年互联网行业的产品及营销老兵，偶尔回忆自己是诗人的岁月，感谢头条，在头条除了偶尔发一些互联网金融文章外，更多时候也会翻出大学时候写的小说回忆往昔，幻想某一刻仍旧可以纸笔继续写关于江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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