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成都的郊外,有一所纯白的玻璃房子,蝴蝶和花草围绕在周围,美得像天堂。

可真正走进这里的人,却没办法笑着出来。

它叫「天堂事务所」,是人们对「特殊朋友」进行告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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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和猫咪溜溜球的告别开始了。

溜溜球从前是只流浪猫,它的主人很特殊,是一个吸毒犯人,而它也是主人唯一的朋友。

它原本和主人住在烂尾楼里,后来主人进狱,便委托了警察帮忙照看它,犯人本想通过良好表现,尽早出狱继续养它,可溜溜球却因为生病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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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当天,他假释出来参加,仅是隔着一层纱望着溜溜球,就已经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经改过自新了,为什么不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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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哥和妻子玥儿

哭声里,翔哥和玥儿红了眼眶。虽然已经无数次目睹这样的离别,却总是情不自禁。

他们俩是这里的主理人,自称「宠物摆渡人」,因为在这里,他们亲手送走了许多宠物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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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翔哥接到了要给宠物做葬礼的单子,就会提前去事务所,把一切物品都准备好。

再和妻子换上黑色的服装,撑着为遗体遮光的黑伞,把遗体接到事务所。

尽量的把遗体清洗干净,为它梳理毛发,稍作打扮。希望它在去天堂之前,与主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原来干净漂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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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本是痛苦的,我们只是想把它做得很美,美到没有遗憾。」

翔哥说,这场仪式不仅是与宠物的告别,也是对自我情感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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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哥的爱猫拉登

天堂事务所的开始,源于一个「失去」的故事。

翔哥曾经有一只爱猫,叫拉登,两个月大就养在了身边,翔哥称它为:可爱的恐怖分子。

「它小时候呀,就是一个黑黑的小毛球。」翔哥比划了下,满眼都是笑:「一遇上喜欢的人,就耍赖皮似的躺在脚边打滚求摸。要是不顺从它,就唰爬上腿,再砰的一声把你蹬开,然后回头拽拽地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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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调皮的小捣蛋鬼陪伴着翔哥大学毕业,经历创业成功再失败,一直到结婚生子,早已成为了亲人。

它会在主人睡着的夜晚,悄摸着躺在主人枕边;会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像骑士般守护;在女儿出生后,也日夜守在床边。

可意外却说来就来,在翔哥创业失败,家庭负债,又要照顾女儿的时候,拉登生了大病,但夫妻俩并未及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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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登的骨灰,有玩偶陪着它

翔哥仍记得与拉登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不知道拉登是否还有意识,只记得,他叫它,全无回应了,最后治疗无果,拉登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如何送它另一个世界?我不可能把它埋在地里,任由它被虫吃得腐烂,也不可能扔到垃圾堆里。」

几经周折,找到一个深山中的私人作坊,火化的环境很简陋,一个炉子,一个台子,台上放了佛像和一些零食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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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化开始,工作人员放起了大悲咒,可大悲咒还没放完,工作人员就赶来催促,说排队的人还有许多。

翔哥恳求再让他陪陪拉登,最后说一声再见,可被拒绝。

翔哥的情绪一下就崩溃了,「我本来就对不起拉登,到最后一个体面的告别都不能给它,连火化都是匆忙且仓促,我连再摸摸它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么大一只猫,最后毫无仪式地全装进了面前的小坛子里,直到现在我都感到自责。」

有些告别我们一生都很难释怀,因为我们未曾真正地说完那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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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前后

拉登走后,翔哥心中一直放不下,于是他决定,他要为许多尚有遗憾的人们做一场最美的告别。

他选择了一个有花有草的地方,把这个曾经农民的猪圈改造成了现在的天堂事务所。

从玻璃屋顶,到随处可见的猫咪涂鸦,都是心目中拉登葬礼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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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第一个订单,是为朋友家的宠物猫嘟嘟办一场葬礼。

半夜三点,把嘟嘟接到事务所,办了入殓之后,就放在摆满鲜花的小棺材上,翔哥就是司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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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播放好音乐,念着致辞,因为经历过,更加感同身受,念着念着翔哥自己都哭了出来,嘟嘟的主人更是泪流不止。

致辞结束后,翔哥把时间都留给了家属。他说:「我明白,只有这个时候他们的情绪才能真正释放。」

最后的告别时间很久很久,大概好几个小时,翔哥从不催促,原因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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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与人,绝不只是单单的喂养关系,更多时候,它不仅治愈着人们,也在教会人很多道理,醪糟和它的主人就是这样的关系。

在醪糟的葬礼上,它的主人亲手参与了入殓过程。

一个一米八的大男孩,哭到哽咽,碎碎念着:「我才买了好多的玩具,准备和你一起玩,买了新的背包要带你去逛街....」

而现在,都无法再实现。不要等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这就是醪糟教给主人最大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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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告别,然后各自珍重。

对于翔哥和玥儿来说,每一场葬礼都像是在跟拉登说再见。

那年留在心里的伤疤,那句没能说完的再见,终于可以画下一个句号了。

3

无论是与人还是与动物,我们都需要一场好好的告别,因为这是对所付出的情感的尊重。

除了举办动物的葬礼,天堂事务所还接待过一位特殊的客人,她在这里,为自己举办了一场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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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客人翔哥称她为「一拳少女」,是一名脑癌患者,就算治疗也只有两到三年的时间。

少女找到翔哥,她说:「我想为我办一场体面的葬礼,就像葛大爷电影里一样!」

「是非诚勿扰里面的那种生前葬礼吗?」

少女发现翔哥懂她,突然就哭了,翔哥就像电影里一样只说了一句:「哭TM什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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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葬礼,她邀请了家人和她的闺蜜。

她和她的父母挨个发言,母亲从她的第一次胎动,讲到她长大,像在翻一本老相册,所有成长的瞬间都把人吸入回忆的漩涡。

那一天,滴酒不沾的父亲,喝光了事务所全部的酒。

这场葬礼进行了五个小时,是迄今为止,天堂事务所进行的最特殊的葬礼,也是翔哥最难忘的一场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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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面对天堂事务所,仍然有许多争议,许多人会问翔哥:「宠物而已,有必要吗?」

他却从未动摇过,对他们夫妻来说,生命是厚重的,也是无价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尊重都是第一位,而他们在做的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逝者保有尊重,生者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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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你会遇见无数的人和事,但宠物的世界只有你,关上门,你会去工作,门后的它,只有等待。

而你,不管在外面受了甲方多大的委屈,回到家毛孩子还是会拿头蹭蹭你,告诉着你,你也是被需要的,这不就是疲惫生活中最好的良药吗?

表面是人在养宠物,其实是宠物在安慰人,一场体面的告别是对你和它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释怀,毕竟懂得尊重生命的人,也更会关爱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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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其实不是给死者的,而是给生者的,为他们找一个情感宣泄的出口。

告别的重要,也不止是对宠物,人和人之间更是如此。

面对许多离别的时候,如果有一场仪式好好去说再见,也许就不会那么多的耿耿于怀和放不下。

就像翔哥所说:「需要仪式感的不是生活,而是日积月累朝夕相处,亲人一般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