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浙江省教育厅官宣了学校开学的时间。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张娟(化名)终于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用她的话来讲,“结束了那种在迷宫里打转的无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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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娟是绍兴当地一家口才培训机构的校长,从1月份至今,她的机构一直没法正常开学。

虽然看到了隧道尽头的亮光,但张娟说,她的心情依旧是“半喜半忧”。

对她们这个行业来说,疫情只是上半场,现在还要打下半场。

这个行业,正在面临生死劫

一切都来得很突然。

2017年,在杭州的教培行业打拼多年的张娟回到老家绍兴,开办了一家口才培训机构。

经过两年的苦心经营,机构有了300多名学员。

一月下旬疫情刚爆发的时候,张娟完全没预料到这次停课会持续如此之久。

当时她还十分乐观,只是在家长群里发了防护提醒,并通知开学后可能会延迟两周上课。

但是在接下来的短短几天里,随着疫情越来越严重,学校开学无期限地推迟,张娟这才有点慌了。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真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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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随而来就是家长们的退款咨询。

秉持着理解的态度,张娟在第一时间安排退款。

二月份处理了4单退款,三月份处理了6单。

尽管退款的人数比她估计得要少,不过张娟预计,等到正式开学后,还将迎来新的“退费潮”——

“等教育部门确定了具体的假期补课计划后,家长肯定会重新规划孩子的时间安排。像我们这类艺术培训机构,本来就是学科外的素质教育,肯定不是家长的第一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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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撑过这个冬天,张娟不得不精打细算。

首先就是人力成本。

一月份,张娟坚持给员工发放了全额工资,但是到了二月三月,她只能改为发放基础工资。

“现在几乎九成以上的(线下)机构都在降薪节流,没办法,不降薪,大家抱团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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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房租。

张娟的机构租在绍兴市中心,三百多平米,上下两层,一年房租大约在15万元左右。

疫情爆发后,房东给张娟减免了6000元的租金,即便如此,她每个月至少还有3-4万元的支出。

“都说别人是躺着把钱赚了,我如今倒是实现了躺着在砸钱。每在家一天,心都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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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也打乱了张娟的全年规划。

她本来年前谈好了一个合伙人,打算下半年再起一个新校区。

三月中旬,她和对方通了一次电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对方在字里行间里都表现出了犹豫和摇摆。

“新校区的计划,多半是要暂时搁置了。”

焦虑之外,更多的还是迷茫,这种感觉,即便创业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至少创业时我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现在完全是摸石头过河,大机构的做法,我们这些小机构参考不来,很多同行都在病急乱投医。”

张娟说,现在很多中小艺术培训机构,要么选择静等复课通知,要么做免费公益课,但还是有大量的机构索性关停转让。

“这个行业,正在面临着生死劫。”

开网课,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

相比一些关门大吉的机构,张娟还算幸运,她选择了线上教学。

“寅吃卯粮”是教培行业的普遍现象,许多机构在年前就基本完成了春季班的招生。

现在大家都被关在了家里,春季班课时的积压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二月份的时候,张娟做了三周的免费公益课。

眼看着开课遥遥无期,再去做低价免费的课程显然毫无效益,她决定通过线上课的方式,先把积压的春季班课程给消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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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娟有时候会羡慕那些加盟大品牌的同行。

这些品牌在停课的第一时间,就组织教研部门开发了一整套的线上课程。

“录播课、直播课什么类型都有,下面的机构只需要按时接收,做好宣传,然后组织学员参加就行了。”

张娟没想过走加盟这条路,创业之初,她就想要自己打拼一个品牌出来。

选择独立,便意味着凡事都必须亲力亲为。

从线上平台的挑选,和家长的沟通,到线上课内容的开发,再到最后的上课,每个环节都要事必躬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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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第一次上网课时,好不容易花大半个钟头捣鼓好了设备,结果上课过程就是“一个人对着摄像头讲半天”。

一些平常的互动放到线上完全行不通,中间还因为自己操作失误掉线了好几回,事后看回放,自己都觉得特别尴尬。

为了让上课的质量有所提升,张娟开始着手对课程内容进行改进。

她跟我们讲述了现在一天的工作状态——

每天早上睁开眼,先过一遍所有的家长群,看有没有要处理的问题,然后就要着手准备下午要上的课程。

现在机构已经有将近二分之一的学员实现了线上稳定到课,像张娟自己带的几个班,基本周六要上三节,周日上三节,这还算平时用微信上一对一的小课。

每天晚上,她还要时刻保持学习,有时候她会去听一些关于线上教学的专业讲座,或者干脆是去蹭其他机构的网课。

“以前线下管机构都没有那么忙过。”

她现在和朋友开玩笑说,开网课不仅是为了让家长安心,更是为了同行知道自己还在,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待,“证明自己依然还活着。”

请愿,2000多家机构的无奈选择

上周三,因为线上课某个环节对接出了问题,张娟罕见地在教师群里直接点名发飙。

四五十秒的语音一连串地甩出去,群里瞬时一片死寂。

那是张娟第一次对老师发火,事后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便打电话给对方道了歉。

这次失态只是过去两个多月来压力累积的一次爆发。

如果说疫情是一场战争的话,那么下半场的战役才刚刚开始。

像张娟这样的培训机构,接下来要面临的压力依然非常艰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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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开学大幅延迟,占用暑假、甚至是周末时间来补课几乎是必然。

如此一来,留给机构的时间也必将大量压缩。

而假期,特别是暑假,对机构来说意味着什么,自然无需多言。

暑假班能上多久?能招多少人?费用又该怎么收?张娟说,她现在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即便政策上允许教培机构在5月份复课,但是在学生到课率低等情况下,大部分机构还是无法实现全面复课。

而一旦线下重新开始投入运营,水电、人力、物资等实际成本也会相应加上去。

机构想要不亏本,简直是难上加难。

压力之下,张娟说,她现在最想就这样一走了之,退掉所有的微信群,跑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去避世隐居。

当然也只是停留在想象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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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个在机构当老师的朋友,就索性写了一封辞职信,自己放起了长假。

张娟说,自己做不到这样洒脱,毕竟,作为一家机构的老板,这里凝聚了她的心血,身后还有三百多个孩子和一支员工团队。

“我要对每个人负责,好不容易撑过了上半场,在这个时候出局,至少我是不会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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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江苏和广东的机构已经联合上书政府,呼吁政府关注疫情下的教培企业。

张娟这两天也在校长群里看见有人转发《浙江艺术培训行业致省有关部门的一封信》。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填上了自己的机构信息。

这封信的最后,列着长长一串的请愿名单,核实有效的机构有2000多家。

这个数字至今还在不断增长。

注:应采访对象要求,老师名字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