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DONIS,是高台当代艺术中心青年艺术家联展布展时,他正在一面白墙上进行创作的收尾工作。

我只看到了他忙碌的身影和后脑勺。

第二次是在开幕之夜,周围人有些多,我跟他约访谈的时间。他笑嘻嘻地说,“我叫多力,被(涂鸦)帅到了是吧?”

第三次见面,在长春南路东二巷尽头的破晓刺青院子里。

DONIS不是很快就能熟络起来的人,面无表情的时候,你很难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不需要这些能与人迅速拉近距离的技巧,只要聊到涂鸦,他端正的态度就会让人想要进一步地探究他。

他有点像高中时期令人捉摸不透的男同学,会冷不丁地逗你笑,剩下的时候都在耐心地给你讲什么是涂鸦(Graffiti)。

“在上世纪60年代,曼哈顿有一个叫TAKI的邮差。因为无聊,就开始在他住过的街上、在地铁车厢里、在路标上用粗体字母重复地写自己的昵称——TAKI183。”

后来,城市各处重复出现的“TAKI183”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开始有人模仿他,在城市中留下自己的名字。写得人多了之后,还有人把书法体和hip-hop文化融入其中。

“涂鸦的游戏规则非常简单,给自己起个名字(tag)。你可以写到任何地方,只要让更多的人看到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这种艺术形式新鲜、带有些许叛逆,有人欣赏,也会有人批判。

DONIS高一的时候,从一个朋友那里了解到涂鸦,又在网络上看到了很多涂鸦作品,立刻就被这种强烈的、极具个人特色的表达形式所吸引。

他说,城市里的涂鸦,不被主流认可。但它具有清晰的可读性和强烈的识别性,它能够轻易地,从千篇一律的环境色彩中凸显出来。

“涂鸦除了表达审美,本质还是在展示自己的名字。”

“我叫多力。但是DONI的‘I’很难结尾,为了整个的结构更加流畅好看,加了个‘S’用来结尾。”他展示了很多自己的作品,给我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拆分解释。

“而且加了S还洋气一点。”他在愉悦状态下会习惯性地挑眉。

在涂鸦中,好看至上。“为了好看,你可以加入任何你喜欢的元素。”

他去年在泉州和Semik做了一个2.6m×1.5m木质的装置,叫做《洋流》,用流体丙烯写了自己的名字。

“先把手稿画好,然后按比例放大,把它画到木板上面,把线描出来开始切割。为了做出穿插的效果,要把木板都摆好位置,设计不同的高度,最终钉上去。” 这个装置他用了8天才做好。

DONIS耗时最长的一个涂鸦作品用了2天半,是在重庆参加比赛时和朋友一起做的。他们靠这个作品拿了“2018 江小白 joy in bottle国际涂鸦邀请赛”的冠军。

“为什么纽约那么多人喜欢在地铁、火车上涂鸦?那是因为这种移动工具可以把涂鸦带到更远的地方去,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比在一面墙上涂鸦的效率更高。”

说着说着,他突然示意我看向一栋高层上的阁楼,“那个墙就是绝佳位置,能够一下吸引住路人的视线。”

DONIS有一套自己的风格,经常会有一些空出来的阴影部分。

他实话实说,“如果赶时间的话,我会用色块表达。但那天我不想用色块,试了一下艾德莱斯绸的元素,感觉还不错。” 所以DONIS在高台当代艺术中心的创作是非常即兴的。

提及新疆元素,DONIS有点激动。他说除了艾德莱斯绸,还很喜欢新疆风格的地毯。

“那个花纹的审美相当高,真的不是一般人能画出来的,而且那些排版不是你只要会对称就可以做出来的。”说到这里,他有些跃跃欲试。

即使DONIS的作品进入了艺术馆,被更多的人知道。但在他看来,最适合涂鸦的舞台还是在城市里。

街头涂鸦,存在的时间是从艺术家创造它开始,到它被销毁为结束。它本身的短暂性和易毁性让它拥有更独特的魅力,它是活着的城市景观。

在不同的地方复制自己的名字,数量是非常重要的。“为什么很多人喜欢用泡泡字体?就是因为这种形式能够快速复制。”

All City对所有玩涂鸦的人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因为只要你见到这个名字越多次,印象就会越深刻。”

除了涂鸦这一种表达方式,DONIS还选择了纹身。

涂鸦绚烂夺目的色彩及图案在灰暗的城市外墙上延伸,纹身则用多样的形式在有限的身体上作为装饰或纪念。

他和两位高中一起学画画的朋友,在长春南路东二巷的工作室一起工作。这里足够安静,他们可以在工作室里放着音乐,在院子里摆着桌椅,也没人打扰。

DONIS曾说,“热爱是涂鸦最大的门槛”。但在朋友们看来,涂鸦不只是DONIS的爱好,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

他的朋友喜欢叫他“多利羊”,空闲时间他会和朋友们在院子外玩滑板。但是正式工作的时候,没人敢随意打扰他。“他很凶的,会从多利羊变成暴力羊。”

纹身与涂鸦,一个绘在身上、一个喷在街头;一个装饰身体、一个点亮建筑。这两个小众的元素,在这个年轻的新疆男孩儿身上融合得别无二致。

作者:罗娇娇

图片:受访者提供

编辑:王景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