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华的栋笃笑《金盘口》，对时下的这些年轻人说道：你们怀念的香港那些七八十年代，到九零年代，我恰好都参与其中。说白了，你们怀念的这个时代，其实就是我，我不是黄子华，我是黄金华。
他说，那个时代，美苏冷战，中东打仗，全世界风声鹤唳。唯独香港的大学里在讨论什么呢。在讨论究竟有没有神。
那时候，人们是超脱的，精神世界，是富足的。
我想起我们内地八十年代，人们是那样的物资匮乏，但是那样乐观向上。每个人都在念哲学，读小说，开口存在主义，闭口抽象文学。
他说，他和他的好友混子阿强也讨论过这个问题，阿强说，世界上是没有神的。他的论据是那么样具备哲学角度。他说这是他相信的是二郎神晚上托梦给他，二郎神说，世界上没有神。
他说，阿强，帮我问一下大佬，哮天犬吃的是什么狗粮。
我听到此处，乐不可支。想拿这句话做这篇文章的题目。去怼当下这些后浪们的。各位后浪，哮天犬吃的是什么狗粮。你们要不要比比看。
哦，会有人打脸我，狗粮重要吗。
重要吗？
粤语里的词汇特别接地气。拿工钱，叫做出粮。
是人都得吃粮食的。工作的本质也无疑就是吃粮而已。
好吧，作为一个过气的中年理想主义者真正想提醒你的。
狗粮不重要。
重要的是，哮天犬也是一只狗来着。
《大话西游》里，二郎神骂作战不力的哮天犬说，晚上把你炖了。
然后一同作战一样被打得狼狈不堪的四大天王居然舔着脸说，我们早有此意。
四大天王和二郎神是一个阶级。
他们不吃狗粮，可以吃狗肉。
此刻的黄子华，收声前做此一场告别秀。精彩绝伦。好些人说，看到乐不可支，好些人说，看到泪流满面。好些人说，先是乐不可支，后来泪流满面。作为一个抑郁症前期的胖子，我带笑带泪，夜不能寐。
黄子华说，今时的香港，不是过往那个法治社会，是个什么样子呢。是一个寻仇的社会。一天到晚，要找仇家。没有仇家，创造自己的仇家。
他说，自己的秀，票卖的不错。于是有人没有买到票，于是就成立问候黄子华老母的论坛。他说，一个黄尸，一个蓝尸，因为没有买到票，要骂黄子华，相互点赞。万万没有想到，这么死活不对付的冤家，因为他黄子华而相互赞赏。他说，我黄子华，也算创造了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哪里是这么简单。
世界和平，想多了一点，其实就是这样的简单。
因为破坏起来很容易。
过去的人，可以超脱一点，不屑表达立场。而今呢，你必须站队。因为分类学的先进，你将无限次也无限可能的被分到每个让你措手不及的立场当中。
你别以为你是正确的。
你不以为意的时候，已经被视为充满刻意。
而你真正刻意的时候，已经被忽略不计。
说白了，大家像揉着一个大面团里。你以为你会坚持住一种颜色。揉着揉着。
你必然黑白不分。
我说的是，不是你的观点你的立场。
而是你的身份。
黄子华说，香港真正的精神叫做面斥不雅。何止香港，我记得过去的中国也是这样。你需保持分寸，不要试图逾越。因为虽然并无实际界限，但被人指出，那就大家面上都挂不住了。
好比过去流行的无人售票车，你不要以为无人看守就真的不投钱买票。因为面斥不雅。
所谓不雅，是你做得难看，也是我需指出来的难看。但说到底，还是做坏事的你难看多些。
这种分寸感。
而今荡然无存。
我看一个人说到，曾经以为香港这点文明很强大，实际上也很出奇脆弱。几代人习以为常安之若素。忽然之间，不雅遍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对立撕裂。
老派的人含蓄，黄子华几乎不点时事。据说卖票的时候，也拒绝十八岁以下的进场。
他只是娓娓道来往昔桩桩笑谈。这些东西，需要共同记忆，而更多，是需要一个真正成熟的成年人才能明白的笑与泪点。
他说他当年看电影，看到王家卫的《阿飞正传》，只感觉如恐怖袭击一般。
一般人，老板投钱拍一出戏来，导演都以回本为基本道义。而王家卫在他看来似乎不是这样，他压根就没有打算回本。
黄子华笑谈，王家卫是资本主义的叛徒。
他说王晶请他拍一个电影，其重角色影射到王家卫。人物名叫王晶卫。大家都说这是王晶对于王家卫的致敬。
黄子华调侃，这是因为王晶卫音同汪精卫，汪精卫是中国的最大汉奸。王家卫是香港资本主义的最大叛徒。
可是，当年的香港电影，那个黑道把持的电影圈。居然也能出这样的异类出来。
是的，当时的香港，看似那样的直白堕落。但还是有不同的东西的。
回归那年，邓公承诺，马照跑舞照跳。他说，翻译过来，无非是继续赌继续嫖。就是这么直截了当。
即便如此。秉持马和鸡的精神，动物世界般的香港当年，也能出王家卫那样的电影。一个人梳头，梳半天头电影就结束了。
说半天，都是黄子华秀上的台词。他的娓娓而谈。他的轻描淡写，他的语重心长。
《男亲女爱》那套大热剧集后，有人评价黄子华，说没有想到这个痞子一样的人居然是念哲学的。
而今呢，不是思辨的问题，而是常识。
他说万事都不可停止，唯独政治可以放下。社会需要进步，所以不要指望会等到这个社会对某些事情有共识。尤其还让反对的人去决定一件事情。，
比如先提三件事情。关于同性恋平权，关于妓女保护，关于检讨当年公众是如何封杀陈冠希的。都是边缘人的事情。
他为什么会提这三件事呢。他最后以黄霑的一句话结束，因为黄霑霑叔说：
为真小人争取社会地位，不让伪君子占据全世界。
懂得人自然懂了。
但是懂了，难免更加沮丧。
因为真小人好认，就是你我一样虽然斤斤计较但是安详和平的平民啊。
而伪君子之所以难以辨识。
因为你面斥不雅，谨言慎行。
他花言巧语，而且得寸进尺。
他有无道德的心灵优势！
尤其他还能道貌岸然！
他掀风起浪唯恐天下不乱也就算了。
恐怖的是，你还真就把自己当成了浪。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