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可能任谁也想不到,来到决胜全面小康的最后一年,准确地说是最后半年,地摊突然成为了火热的话题。乃想起来我一朋友,2014年的一段时间,其曾在帝都练过十几天的摊儿,并于事后写了几篇摆摊笔记,记录了他在实际练摊过程中的遭遇、观察和思考。
与其沟通得其授权后,现特将其摆摊笔记转载于此,希望可以为读者认识地摊这一行当提供一个新的视角。笔记共5篇,分5次呈现。出于保证阅读体验和内容完整性的需要,叙事主体仍用原文第一人称“我”,但部分较主观化的内容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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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其摆摊笔记第一篇:
练摊第一天,我被城管驱赶了七次以上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次亲身体验。话说城管在中国横行霸道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但真正领会城管的霸道还真要亲身体验一番才行。
2014年4月21日,摆摊儿第一天,不小心就与诸位城管大人交了一番手——交手实在自夸了,实则是被诸位英勇的城管呵斥、驱赶了。
上午十一点左右,到达南锣鼓巷。背着包观察了很久,一路上见不到一个摆摊儿的,心里不免一阵担心。毕竟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只得继续考察一番。
直到见到一哥们儿骑个电三轮。打个招呼,小心翼翼地问:“这有人管吗?”
那哥们儿一边回答我,一边东张西望的,“那肯定的啊,城管、保安都管!”
“那个,我借个光,在您旁边摆个摊。您多指点哈!”第一次摆摊儿,面对前辈,还是要多学习学习才是。
交谈中得知,这哥们儿专职摆摊儿的,那眼神东张西望的,不为别的,只为盯城管那帮“孙子”——摆摊儿的都这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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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摆摊儿半小时多点,那哥们儿和旁边几个摊儿忽地慌张起来。
我一看那架势,凭直觉判断“孙子”来了。于是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瞬间把东西收进包里,背起包装作游客走起来。
就在我背包的刹那,几个骑电三轮的哥们儿早已收好摊儿发动车逃之夭夭。旁边游客一个个惊呆了,“这么快啊!”
我在原地转悠,观察了一会儿,感觉应该安全了,便又在原地摆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电三轮又回来了。那哥们儿把车子一停,又忙不停地去东转转西转转考察形势去了。
就在那哥们儿考察形势的时候,这边形势不妙了。几个制服朝我走过来,边吼边用手指着我,“收了啊!还摆呢!”我只能知趣地收了摊儿,躲一边儿去。
在附近逗留观察了片刻,见几个城管散了去,我又壮着胆子往回走。结果发现城管执法的车停在那儿了,俩制服往那儿一杵,得,人盯梢不走了!当时我心登时凉半截,“今个儿算是泡汤了啊……”
然而,终归是不能灰心啊,生存的压力大如山,还是要努力寻找机会才是。往城管盯梢的对面那条胡同走了走,观察了一会儿,觉得应该安全了,就又要摆摊儿。
一热心的人力三轮车大叔提醒我,这边也不安全,最好是去鼓楼那边。我就又起了犹豫,踟蹰了片刻,还是爽性赌上一赌。结果刚把东西铺好,城管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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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车大叔正告我:“我说的没错吧。”不仅我,三轮车大叔也被赶了。两个满脸横肉的头头和一帮与我年纪相仿的青年站在十字路口那儿驱赶三轮车。
和大叔聊起天来,问:“他们连三轮车也管?”答:“一帮抽风的孙子!”问:“您这个一天能挣多少钱啊?”答:“这没准儿啊,运气好了三四百都可能,运气不好一毛也挣不到。”
大叔还不忘再次提醒我,“往人多的地方去,人多的地方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你一个人他们想抄就抄了。”人多的地方指的是摆摊儿的人集中的地方,抄指的是没收你的货物。
谢了大叔,我又开始了寻找机会。
此时已是下午一点多,一帮城管还没撤,而且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撤的意思。我爽性离开南锣鼓巷,往鼓楼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见有一设计签名的大叔摆摊,便又停了下来。旁边一大哥自称是做电视购物的,今天不上班出来摆摆地摊。
聊天中得知,这位大哥的货被抄了一次,后来又被他要了回来。我不禁一阵紧张,心想只当是吓唬吓唬人的话,还真抄啊!
还来不及紧张,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又过来几个城管。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撤退。
来回转了一会儿,又看见第一次见到的电三轮哥们儿。哥们儿看看我,叹了一口气,“摆不了了,那边打起来了。”
我走到前一看,一辆综合执法的车子上坐着几个城管,旁边围着一帮人,似乎在理论着什么。我围观了一会儿,安全起见,躲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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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回去,继续寻找机会。见一大姐很坦然的摆着摊儿,还满是狐疑——这也太目无城管了吧?观察了一会儿,我也在旁边摆了起来。
摆有不到半小时,感觉人流量有限,继续往里边儿折回。见一地儿没人,大着胆子又摆了起来。一背包的哥们儿过来搭话,问这边情况。原来,也是一个要摆摊儿的。
刚说没几句话,城管的车又过来了。无奈啊无奈,只能再次收摊儿。不过这次没走远,坐在原地和那哥们儿聊起天儿来。过了会儿,我继续溜达了起来,这哥们儿却在我在的地儿做起了生意——手里拎着物品,完全从我那里“剽窃”来的——怕被抄货,爽性用身体当柜台了。
下午三点半,那哥们儿问我,“要不,咱在你刚才摆摊儿那地儿再摆会儿?俩人做个伴,你看左边,我看右边!”哈哈,小摊贩的团结性是与生俱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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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菜鸟相互壮着胆子,在城管随时可能突袭的情况下,摆起了摊儿。谁知这一摆不要紧,竟引来了好几个摆摊儿的伙伴们。还有我最开始投靠的那位电三轮,也加入了我们的队伍。
下午近六点时分,城管再次来袭。我们好不容易组成的团队再次作鸟兽散。
一天下来,被城管突袭了至少七次。顿时对那些靠摆地摊儿为生的人心生敬畏,夹缝中求生存,确实不容易。与此同时,通过与城管的零距离接触,也终于对城管的威力有了切身的体会。
回到住处附近买水果时,和卖水果的大哥聊天,大哥说:“这就是一帮流氓!”原来,他的水果摊儿刚被没收,现在借着朋友的车子。
<第一篇笔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