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我和刘Sir聊怎么用一张图讲一个故事,刘Sir给我发了下面这张照片。

他们执勤住宾馆,被塞了小卡片。扫码确实有惊喜,第二天任务就加了一项扫黄。

日落后,兰桂街上灯火辉煌。这是罗泽市著名的酒吧一条街,深冬腊月里凛凛的寒风并不能阻挡人们挥洒激情。酒吧和KTV的灯箱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街道仿佛刚睡醒过来,准备着夜晚的躁动。

我坐在一家烧烤店里,桌上零散地放着十几根羊肉串,有些已经烤焦了。我手里摆弄着一根羊肉串,眼睛一直盯着窗户,透过窗户能看到马路对面一个金碧辉煌的大门。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天合商务会所”几个字格外闪亮,这是兰桂街最豪华的KTV。门前人来人往,服务生在门口接客,保安在招呼泊车。

我对桌上的菜毫无兴趣,因为我在这里已经吃了三天,也盯了对面KTV的大门三天。

我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钟,距离行动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一周前,我们接到报警,一名叫王晓伟的男子来刑侦大队,说他的女朋友被人绑架了。我与他一接触就发现有些不对劲,王晓伟连自己女朋友叫什么名都说不上来,只知道叫小何。

王晓伟非常伤心,不停地恳求我们快救救他女朋友,我问他女朋友在哪,被谁绑架了,他却说不知道。

“你是来报假警的?”我有些生气。

王晓伟更着急了,改口说他女朋友被人控制了,昨天他本来想把女朋友救走,结果被人发现,自己还挨了一巴掌。王晓伟说着把脸侧过来给我看,他面颊确实有些发青。

我说:“你说实话,你和那个叫小何的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在哪被人控制了?如果你不说这事我们没法管。”

王晓伟唯唯诺诺,神情悲戚,犹豫了半天才说他与小何是在宾馆认识的,见过两次面,待了不到12小时。昨天在宾馆,小何告诉王晓伟自己被人控制了。王晓伟听了小何的遭遇,打算带着她一起逃出去,结果在宾馆门口被人堵住,小何被人带上车,他也挨了一巴掌。

“在宾馆见过两次面的女朋友?你俩怎么认识的?”我又问。

王晓伟从包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卡片,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十二个字:“宾馆上门服务,学生靓妹少妇”。

我明白了,这哪是什么女朋友,分明是招嫖。这个人大概是想把小姐从宾馆带走被人发现,挨了一顿打。

“你说的小何是打这个电话找的?这是嫖娼行为,你得受到治安处罚。”我说。

王晓伟点头如捣蒜,说愿意接受处罚,但一定要来报案,他想救救小何。

他与小何一共见过两次,都是在宾馆开房,第二次见面,小何说自己是在别人的逼迫下才从事卖淫服务的,恳求王晓伟带她走。

当时王晓伟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带着小何先逃出去再想办法,结果两个人刚走到宾馆门口就被一个男的堵住。看着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王晓伟顿时蔫了,被人打了一个耳光后,扔下小何自己跑掉了。

事后他越想越窝囊,觉得自己辜负了小何的期待,鼓起勇气决定找警察帮忙解救小何,看到路边有一个公安局的蓝色牌子便直接走了进来,来到我们刑侦大队。

“你是通过这张小卡片找到你的……女朋友?”我整理了下措辞。

看着眼前这个人抱着宁可自己被嫖娼处理也要来报案的男人,我特意用“女朋友”来代替“小姐”。

王晓伟摇了摇头,说第一次与小何见面是和客户在KTV唱歌的时候,小何是陪酒小姐,陪着他一起喝酒,随后小何跟着他一起来到宾馆,两个人发生了关系。

这张卡片是小何临走时给他的,告诉他打电话就能找到她。没过几天他打了上面的电话,果然小何就来了。就是这次见面,小何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是被逼的。

王晓伟一听顿时保护欲爆棚,决定要把小何从这个火坑中救出来,于是带小何一起走,结果如前面所说,他挨了打,小何被人带走。

我拿起电话,照着卡片上的号码打了过去,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口风,结果发现这个号码已经停机了。

小卡片的电话停机了没关系,一开始小何是被王晓伟从KTV带走的,电话可以停机,KTV可不能随随便便关门停业。

这种卖淫犯罪流动性极强,不过既然小何曾经在KTV出现过,那么这个KTV很可能是她们一个据点,我决定先从KTV开始调查。

“你们要拘留我吗?”王晓伟战战兢兢地问。

“先看你的表现再说。”我回答道。

正常来说,像他这种嫖娼行为足够治安拘留了,而且他还一连实施了两次,不过考虑到他主动来报案,算得上是投案自首,可以申请从轻处罚。而且这起案子我们需要王晓伟帮忙,让他把小何找到并辨认出来。

现在这起案件除了王晓伟口供之外,再没什么具体的线索,唯一能确定的是小何一开始是在天合KTV开始接客的。我向大队报告了这个情况,大队决定组织警力对天合KTV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清查行动。

我在天合KTV门口蹲守了三天、经过一番调查,发现晚上十点是KTV里客人最多的时候,也是陪酒小姐最多的时候。

今晚我们要把这个小何找出来。

九点五十七分,距离行动开始还有三分钟。

我从烧烤店走出来,直奔天合KTV大门走去,这时停在路边的一辆面包车上跳下来四个人,都是我们的人。

这次清查行动一共有四个部门参与,我负责将天合KTV门前人员控制住,此时我们早已有两组共计十二个人,分别扮作客人在KTV的包间里做好准备了。两分钟之后,他们就会从包间里冲出来,将KTV所有的通道路口堵死。

十点整,我走到天合KTV的大门前,一名保安上前一步,将我前面的金色大门拉开,冲着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转过头看了下周围,另外两个保安正在指挥车子,四名同事已经围了上去。我伸手一把搂住保安的肩膀,顺手将挂在他肩膀上的对讲机拿下来,把他从门口推开。

“警察,老实点,别动。”我低声对保安说。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保安瞪大了眼睛,没敢反抗,大概多年看场子的经验让他感觉到了危险。与此同时,埋伏在两条街之外的运兵车飞驰电掣地赶到,直接停在大门前,全副武装的特警从车上冲了下来。

特警冲进去后,KTV里面一阵骚乱,估计遇到了一点小阻力,不过混乱只持续了十多秒,随后里面安静下来,没过多久连音响播放的音乐都停了下来。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从屋子里走出来一名特警对我说:“刘队,里面的客人和服务员都做完登记了,轮到你们了。”

我回到车旁,拉开车门,王晓伟就坐在里面。

“跟我来,你把小何找出来。”

王晓伟身子抖了一下,不停地搓手。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愿意配合,但真到了要行动时反而瞻前顾后。我劝了几句,他才慢慢腾腾下了车,跟在我身旁低着头往里走,下巴几乎要贴到胸口上。

我们来到天合KTV最大的包间,里面站了几十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陪酒小姐。王晓伟一个个地看,有的只匆匆瞥了一眼,有的仔细打量了一番,看了一圈,王晓伟转回来对着我摇了摇头,示意在场的人之中没有小何。

“这边还有两个屋子。”旁边的特警对我说。

KTV里一共有九十三名陪酒小姐,现在分别在三个不同的包间,王晓伟把三个包间里的小姐看了个遍,又返回来重新辨认了一遍,最后告诉我这里面没有小何。

看来这伙人并不是以这个KTV为据点进行卖淫,不过今晚的行动还是有所收获,一共查处了六十多人。通过对KTV的账单进行调查发现了十几笔可疑钱款,经过一晚上的审讯,其中有三名小姐承认了自己卖淫的行为,天合KTV被依法进行查处。

KTV被查处了,可是却没找到被强迫卖淫的女子,对于我们来说这次行动算是失败的。不过小何在KTV工作过,对于她的情况KTV老板和经理肯定会有所了解,现在KTV被查封,负责人和经理都被抓了起来,正好可以向他们问个清楚。

我来到看守所亲自对KTV的负责人进行提审。

天合KTV的负责人叫大飞,本名叫周振飞,是一名老混社会的,九十年代初期开游戏厅发家,后来又开了洗浴中心,三年前从别人手里将这个KTV接下来重新装修,然后开业至今。

这个人社会关系复杂,天合KTV从刚开业做到现在这个规模,全靠他身边的朋友来捧场。我在提审时发现这个人记性特别好,我简单问了他我们行动当天晚上的一些情况,只要是包间里有他认识的人,他都能说清楚。

周振飞现在涉嫌组织卖淫,对于他这种常年游走在犯罪边缘的人来说,对法律法规的了解不逊色于公诉人。我在提审的时候还没透漏出主要意图,周振飞就主动提出愿意配合我们工作,只要能把他所说的一切定义成主动坦白就行。

周振飞也算是半个行内人,我知道对他旁敲侧击地进行讯问还不如直接开门见山。高档KTV对客人有一套严格的负责制度,例如天合KTV,在里面玩的客人必须要有一个人来负责订台和点单,这个人可能是经理,也可能是老板,包括客人事后要把陪酒女孩带走也必须要经过负责人同意才行。

“你认不认识王晓伟?”我直接提出名字,

大飞摇了摇头,说不认识王晓伟,但是那天客人把包间里的陪酒女孩带出去开房的事情他知道,因为第二天对账的时候KTV经理说过。

大飞告诉我,这个女孩不是天合KTV的陪酒小姐,那天晚上王晓伟包间里有人要找几名能卖身还能陪酒的女孩,订房经理特意请示大飞怎么办,大飞与这个包间里的人都不熟,但又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他给一个叫老彭的人打电话,让他送几个女孩过来。

后来订房经理告诉大飞,有一个女孩被客人带走了,大飞觉得这件事与KTV没什么关系,也没详细追问。

我问他老彭是谁,大飞说老彭是一个专门带小姐的小头目,是通过一个叫光子的人介绍认识的,他和老彭没什么深交。大飞只是在客人爆满,陪酒小姐不够的情况下才会给老彭打电话,让他临时送几个女孩过来救急。

我问大飞能不能想办法找到老彭,大飞说在天合KTV被查封的当天,老彭肯定得到消息逃走了,现在自己找不到他。

KTV的陪酒小姐和KTV的关系不大,像天合KTV这种自己管理一批陪酒小姐的娱乐场所只是少数,大多数KTV都是在客人多了之后临时招募陪酒小姐,当场结算陪侍费用,这时候他们就会与带小姐的人联系,比如老彭这种。

看来想找到这名小姐只能先找到老彭了,我从大飞那里将老彭的电话号码要出来,用手机试着拨打过去,果不其然,老彭的手机关机了。

天合KTV被警察检查,当场带走了六十多人这件事没到天亮就在罗泽市传了一个遍,几乎所有依靠KTV进行营生的买卖人早就听到了消息,像老彭这种人立刻就消失了。

不过我还留了一手,大飞说老彭是光子介绍认识的,这个介绍人叫卫光,我便把卫光的电话也一并要了过来,找不到大飞我可以去找卫光,能介绍鸡头在KTV带小姐的人肯定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卫光能介绍老彭到天合KTV,就说明他俩的关系很亲密,找到卫光也许就能找到老彭的踪迹。

我查了下卫光的个人信息登记,显示三天前在广州有住宿记录,而通过对个人行为轨迹查询,我找到了卫光的机票信息,显示在半年前他就到达了广州。

查到这我舒了一口气,半年前就离开罗泽市的卫光肯定与天合KTV卖淫案件的关系不大。他不至于刻意来躲避我们的调查,而且我去找卫光也不容易惊动这个圈子里的人。

我和石头两个人连夜赶往广州,天合KTV被查这件事在罗泽市的娱乐业里是一个重磅炸弹,但是对于远在广州的卫光来说,他连一个围观者都算不上。

我们在当地公安部门的帮助下很快查出来关于卫光的信息,卫光在一家酒吧工作,我和石头决定晚上直接去酒吧找他。

当天晚上我给他打电话,假扮成客人,以找不到酒吧为名将他从店里骗了出来。我和石头站在酒吧马路对面,看到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从酒吧里走出来。

广州此时有二十多度,我恨不得在头上顶着一个风扇走路,怎么会有人把自己捂成这副模样。

卫光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看到我手里拿着手机便向我走过来,我上前拿出警官证亮明了身份,提出有点问题想问问他,卫光看到警官证愣了愣,但是并不抗拒,将我们带进酒吧,找了一个靠近门口略显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把帽子和口罩摘了吧。”我说。

卫光从善如流,把口罩摘了下来,我有点吃惊,目光紧盯着他。他的左半张脸皮向上拧在一起,仿佛有人揪住他的头往上拽一样,整个左半张脸的皮肤绷得紧紧的,更凸显右边的脸皮肤松软。

他在讲话的时候一半嘴长得比正常人都大,而另一半则是抿着张不开,一开口嘴就是歪着的,感觉非常诡异。

他把帽子也摘了下来,我看到他脑袋一侧是秃的,上面零零散散有几根头发,头顶有一道深深的弯形疤痕,上面针眼已经凝成肉疙瘩,粗略一看有几十个,正是这道疤将所有的面皮揪在一起,使得他整张脸变成这副样子。

“你的脸怎么了?”我不禁深吸一口气问道。

“你们来找我不会是为了这件事吧?”

“倒不是……我们来找你是为别的事,老彭你认识吧?”

听到我们找他询问老彭这个人,卫光的表情变得轻松了些。

“他犯了什么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卫光没回答我的问题。

几句话的交锋让我发现这个人心机颇深,说话滴水不漏。但这种人我见多了,他们游走在灰色地带,与警察处于对立面,在面对警察问话的时候一定先搞清楚事情与自己关系大不大,来确定自己是否安全。

恐怕他身上肯定也有事,与其和他继续打哑谜,相互猜测对方的意图,不如直接和他敞开了说,真要是涉及到他那么正好将他就地正法。

我告诉卫光我们正在找老彭,这个人涉嫌强迫卖淫,而根据掌握的情报我们知道他能联系上老彭,现在他必须配合我们的工作,帮助我们将老彭找出来。

当卫光听到涉嫌强迫卖淫这个词的时候,他使劲地眨了眨眼,带着整张脸皮都在一抖一抖,略带狐疑地问我是真是假。他一听就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了,先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嘴里吐出的烟圈缓缓在我眼前飘散开。

“那他现在不就完蛋了吗?”卫光问我,我点了点头。

对于混社会的人来说,兄弟和情义这些词有时价值千金,有时候却一文不值,这完全取决于事态的发展。卫光现在是在权衡利弊,烟一直在他手里拿着,全部燃尽之后,卫光将烟屁股扔到地上狠狠地用脚搓了几下。

卫光不但认识老彭,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两人联系很少,但对于老彭的现状他还有些了解。

我一听有戏,顿时兴奋起来,急忙向他询问老彭的现状。看到我的反应卫光笑了笑,突然问我,如果提供出老彭的现状,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被他问话愣住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向我提出条件。

看到我没说话,卫光主动提出来,他说现在有个朋友失踪了,估计应该是被警察抓了,但他不确定,想让我们用公安系统帮忙查找一下这个人的现状,如果真的是被公安抓走了他也放心了,不然他担心这个人别是出了什么事。

虽然上面有要求,规定不能随便使用系统查询,但卫光提的要求并不过分,现在对于我来说现在抓到老彭更重要,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卫光让我给他点时间,明天就把老彭的现状告诉我。

第二天卫光打电话来,告诉我老彭现在还在干老本行,是一个带女孩的小头目,前段时间他主要是带一些陪酒女孩,后来KTV出事了他就没继续做,现在他主要业务方向是往宾馆送女孩。

我问他怎么能找到老彭,卫光说,老彭送女孩的宾馆一般都是固定几家,你到那里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肯定会找到他们散布的广告,到时候直接打电话就能联系上他们。

卫光说的广告就应该是王晓伟拿到的招嫖小卡片。

卫光把老彭带小姐进行卖淫活动的常用宾馆信息都提供了出来,还向我们提出一个最关键的情报——老彭有一台面包车,他们利用这台车运送小姐,只要找到这台车就能找到他们。

我和石头离开了广州,我知道卫光这个人身上肯定有很多故事,也有很多秘密,只不过与现在的案件无关。

带着这份线索我立刻回到罗泽市开展工作,按照卫光所说的,我在七家宾馆中选出三家有停车场的酒店,利用停车场的摄像头记录的车辆信息进行查询。

学霸石头自己编程了一个简单的软件,将出现的车牌号按照频率和时间进行分类,庞大的工作量瞬间被电脑技术搞定。我们很快便找到了三辆符合条件的车子,而其中一辆就是台面包车。

不过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能直接对面包车进行抓捕,因为即使抓住了,我们也没有他们组织卖淫的证据,只有先获取证据才能动手抓人。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们发现这台车平时活动范围极大,涉及到的宾馆远不止这七家,我们不可能在每一家宾馆都布置警力蹲守等待小姐出现。而且这台车警惕性很高,在去宾馆前常常在周围转几圈进行观察,如果我们一直对面包车进行跟踪的话,也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老彭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了,决不能再打草惊蛇。

如何能将他们一起抓住呢?我把队里的人喊到一起开了一个会,让大家研究一下。

陈国涛擅长各类蹲守抓捕,但对于这种流动性犯罪没有经验;石头擅长情报研判,可以利用监控设备对面包车进行实时追踪,可是光盯着车子看,也看不到他们犯罪的证据;喜子擅长现场勘查,能在宾馆房间被整理后的情况下提取出证物,但是如果我们去晚了没抓到人,即使提取到证据也没有用武之地。

这时艾蒿提出一个建议,提出由我们来扮演嫖客,将这伙人骗来。艾蒿告诉我她在学校毕业时的论文就是《论扮装侦查证据的认定》,只要支付嫖资,达成了意向,形成犯罪未遂,就可以将这伙人抓起来,然后通过继续审查来发掘新的犯罪证据。

那么谁来扮演嫖客呢?我提出这个问题,大家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满脸问号。经过短暂的讨论,几人一致认为,队长应该身先士卒,于是扮演嫖客的重任就交到我身上了。

根据王晓伟的前车之鉴,我知道这伙人会安排专人盯着卖淫女,防止她们逃走,所以我们计划做一个情景模拟,以捉奸为名将卖淫女堵在屋子里,为了将卖淫女救出,看守的人肯定会上楼,到时候就能把他抓住了。

狐狸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找到了新的卡片,我们选了一家宾馆,开了两个对门的房间,楼下留一组人准备对面包车进行抓捕,楼上留一组人负责抓看守小姐的男子。

一切准备就绪,我坐在宾馆里拿起电话打过去。

说实话我还有点紧张,毕竟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和女性打交道,心里盘算着对方会不会问一些什么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电话打通,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让我顿时松了口气。

对方得知我想找女孩服务后,问了宾馆名字和房间号后便挂断电话。过了两分钟,房间的座机响了,我接起来,还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他确定一下我是不是在这个房间,告诉我半小时内就会有小姐到来。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一辆面包车出现在马路上,和我们之前观察的一样,它围绕宾馆的马路转圈,如果这时候有车在后面跟踪,肯定会被他们发现。不过我们的人早已守在这里了,面包车对于停在路边的车毫无警觉。

转了几圈后,面包车开到宾馆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一女,没过两分钟,我的房间响起了“噔噔噔”的敲门声。我透过猫眼看了一下,就是车上下来的俩人。

我把门拉开,小姐走了进来,她外面披着一件又厚又宽的棉袄,套了一双黑色丝袜,踩着足有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刚一进门,浓烈的香水味就扑面而来。

我打量了下这个女的,脸上的粉抹得都出现反光的效果了。她跨进了门之后态度冷淡,毫无热情,指了指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对着我说道:“先把钱给他。”

我把准备好的八百块钱现金递过去,男人收下钱后转身就走,随后女人将门推上,顺手把棉袄脱掉,她只穿了一件吊带背心,肩膀都露在外面。

我心说这个女的真抗冻,要知道现在外面温度可是零下。

“你先去洗澡还是我先去洗澡?”女人问。

“你去吧。”

女人转身进了浴室,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我把宾馆房门推开留了一条缝,往走廊看了一眼,没发现刚才那个男人的踪迹,但我知道他不能走远,肯定是藏在附近。

我回到床上躺着,过了会女人从浴室走出来,身上裹着一件浴巾,看到我穿着衣服坐在床上时她有点惊讶。

“你还穿着干嘛,脱衣服啊。”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我头皮一紧,这时“咣当”一声响,房间的门被人狠狠地拉开,艾蒿一脸怒气的冲了进来。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艾蒿一边对着我大喊一边冲过去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女人发出痛苦的嚎叫,可艾蒿根本不在乎,拽着头发使劲往后一拉,女人一下子摔倒在地,身上裹着的浴巾也跟着落了下来。

我拿被子给女人盖上,朝艾蒿大声说:“媳妇你别生气!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

其实不用我大声叫喊,女人的嚎叫声整层都能听见,艾蒿表演得更是投入,一手揪住女人的头发,另一只手使劲朝她的脸上打,看得我急忙上前阻拦。

“怎么了?”门外传来刚才出现的男人的声音。

他果然就藏在这附近,我刚才没在走廊上看到他,估计他是藏在楼梯间了,听到这边的动静急忙赶过来。可惜他还没进屋,刚到房间门口就被对门冲出来的陈国涛一个抱摔按倒在地。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是小姐,不是小三。”男人趴在地上大喊,他到现在还以为这是女方找来的帮手,而他说的话也全部被录了下来。

宾馆外面也同时行动,另一组人顺利地把面包车控制住了,可是我们在面包车里只发现两名女孩,算上进房间的也只有三个人,人也太少了吧?

在我的预测里,应该满满一车全是人。

王晓伟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我让他来辨认一下,结果王晓伟说这三个人他都没见过。他说那天晚上嫖娼的费用是一千五百块钱,从钱数上来看也对不上,至少和车里这三个人对不上。

我简单问了一遍,三个人分别承认都是以八百一次的价格进行卖淫活动。

而那名男子则是说什么也不知道,他说这台面包车是他的,有人包他的车让他负责开车送人,告诉他送到哪里就去哪里,然后帮忙收钱,等到月底一起结算。

满口谎话负隅顽抗而已,但我们现在没心思对付他,当务之急是找到被强迫进行卖淫的那名女孩。除了她之外,一定还有其他被困的女孩。

现在只能从这三名卖淫女入手进行审讯了。

我把这四个人的身份信息查了一下,结果发现一个重大问题,其中两女一男的户籍地显示都是同一个乡的。

我见过老乡团伙盗窃,见过老乡团伙抢劫,老乡一起来卖淫还是头一次见。农村把脸面看得大于一切,怎么还会有人成群结队一起卖淫呢?难道这个地方已经笑贫不笑娼了?

我打开其中一个卖淫女的手机,正是来到我房间的那个女的,我看到手机里的QQ在闪烁,点开后发现她有一个群不停的说话,群名叫老乡互助打工。

我翻了下聊天记录,这个女人在群里一直向老乡推荐到罗泽市来打工,她自称自己在这里推销啤酒,每天都能有上千块的收入,群里不停有人在私聊她询问详细情况。

我又翻了下她与其他人的聊天记录,几乎都是女性,而且每个找她希望帮忙联系工作的女性,她都要求对方先发照片,然后她会挑选在看来长相过得去的人,主动帮忙买车票,还会去车站接人家。

接来之后就再没有聊天记录了。

我把王晓伟喊过来,一张张翻着她手机里的照片,在翻到一个月之前的聊天记录时,王晓伟指着上面的女孩说她就是小何!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是一伙专门骗老乡来这里然后逼迫进行卖淫的团伙!连同这个自称是司机的男人也是主犯!

“你特么的还是人吗?”

艾蒿看到我拿来的聊天记录之后火冒三丈,起身冲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就是一巴掌,不过她再次抬手的时候被我拦住了。

女人头发散乱,蓬头垢面,之前在宾馆里就被艾蒿假戏真做一顿胖揍,心里防线几近崩溃,本来到了审讯室后,看到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后还打算顽抗一番,结果发现艾蒿暴怒之后完全不顾及有没有摄像头,这一巴掌把她打清醒了。

“我也是被骗来的……”女人呜呜咽咽地说。

“你被骗来的?那你就继续骗别人呀?”艾蒿说着又举着手往前上,我急忙在一旁拦着,但只是没让她的手落下来,我还指望靠艾蒿这股气势让她彻底老实交代呢。

女人也确实害怕了,开始向我们交代这件事的过程。她本来是在别的城市打工,半年前有人将她拉进一个聊天群,她发现里面几乎都是老乡,这时有人就发招工信息,看着诱人的价格她便主动与这个人聊了聊,对方给她买了火车票让她来到罗泽市。

到了之后她才发现根本不是做卖酒的生意,而是陪客人喝酒,而且在陪了几天后又让她陪客人过夜,这些事都是一个叫老彭的人组织的。

后来把她喊来的那个女老乡带着几个人一起离开了,老彭便让她继续喊人来,于是她便使用之前自己被骗的方法,开始继续诱骗其他人来。

这个女人说,被骗来得还有五个女孩,都住在莲花小区14号楼402,是一间大房子,里面分成好几个隔段,除了老彭还有两个男的,一个是刚才我们抓的司机,另一个平时白天在屋子里看着其他女孩。

我又问她老彭在哪,她说老彭很少来,只有每个月给她们发钱的时候出现,一般都是每个月二十几号。

现在我们不可能等老彭来发钱了,这几个人被抓后,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老彭发现外出的人失去联系,一小时内,估计这伙人就会逃跑。

我决定立刻去把他们老窝端掉!

我开车带着这个女的来到莲花小区,我盯着挂在楼侧的号码牌,一张张地数着,直到看到14这个数字,我让车子慢慢停在这栋楼前面。

“就是这栋楼?”我指着14号楼问。

我抬头看到了402的窗户,在这里能看到北阳台和一间卧室,卧室的窗帘拉着,北阳台有一个排风口时不时地在冒烟。

我让艾蒿留在车里盯着这个女人,带着陈国涛和狐狸上了楼。这栋楼一层左右各有一户,没有电梯,我慢慢走到四楼,轻轻的用身子贴在门前听了听,402室内有人在走动的杂音,但是听不清是什么动静。

事不宜迟,我决定直接动手,对于这种抓捕行动我早已烂熟于胸,只要把门骗开就行了,而骗门的方式多种多样。

“咚咚咚”,我轻轻地敲了三下门,等了一会发现里面没什么动静,接着我又使劲敲了三下,然后屋子里有走路发出的吱吱声响,声音越来越近,来到门口。

“谁呀?”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我是楼下的邻居,我们家厨房的位置漏水了,来看看是不是你们家水管出问题了,水渗下去不多,但是墙面都湿了。”

“吱啦”,门开了,在门被打开一瞬间,我一把拉住门边使劲往外拉,整个门一下被我掀开,一个老头被门把手带着一下子从屋子里涌了出来,踉踉跄跄撞在我的怀里。

我把老头往旁边一推,一个箭步冲进屋子里,这是一个普通的两室一厅民宅,进门就是客厅,里面很自然的摆着电视和沙发,但没有隔间也没有其他人。这时我闻到一股香味,转头一看,一个老太太正在厨房炒菜,看到我后吓了一跳,直接把炒勺扔进锅里。

“你们干什么?”老头急冲冲地喊,陈国涛和狐狸跟在我身后一齐冲进来,老头依靠着墙被挤在门口动弹不得。

完了,弄错了!我顿时反应过来,在敲门之前我特意确定了门牌号,是402室没错,但这里一看就是正常生活的老两口,根本没有女孩。这不是我们弄错了,而是刚才告诉我们402的那个女人弄错了。

可是她怎么可能弄错,那是她住的地方,弄错的唯一可能就是她故意说错。这时我听到一阵长长的车笛声响,是我们开过来的那台车,出现这种响声肯定不正常!

“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我说着转身便往楼下跑,陈国涛也跟着我一起跑了下去,狐狸留下来安抚两个惊恐未定的老人。

跑到车前拉开车门,我看到女人被艾蒿按在驾驶座位的空档处,艾蒿这时正举着拳头朝女人头上打过去。

“你干什么!”我在后面拉了艾蒿胳膊一把。

“这个死女人扑过去按车喇叭。”艾蒿愤愤地说。

我心里顿时明白了,“你们到底在哪住?”

“他们……他们在……在对面住……”女人的脸被顶在靠背上,憋着气断断续续说出来这句话。

“哪个房间?”看到她终于说实话了,我急忙追问。

“也是402。”

我跳下车往前面那栋楼跑过去,刚转过路口,就看到路边站着四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男人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正挥手指挥这四个女的上车。

四个女人每个人身上都套着一件棉袄,但是下半身看着好像是睡裤之类宽松的衣物,一看就是匆忙出门,表现得有些惊慌失措,几个人一齐往车里挤。

“你们几个给我站住!”我冲着他们喊。

跟着她们一起走出来的男子看到我后,扔下这几个女的转身就跑。

莲花小区傍山而建,这个男的转身朝下坡跑,我拔腿就追。这条路很陡,坡度大约有十度,跑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控制不了双腿,我的腿在自动加快频率,肌肉已经跟不上腿部的摆动。

我觉得自己好像要飞出去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前面的男人和我差不多,前面有一个弯路,我看他几乎没减速,直挺挺地冲向弯道上的一堵墙,整个人扑在上面。这个人撞墙之后几乎没停顿,继续往下跑,在他侧身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全是血,估计鼻子撞断了。

我拼命控制自己放慢速度,但是腿却不听使唤,在跑下坡路的时候加速容易减速难,我俯下身子降低重心,终于在撞到墙之前将速度减慢,在撞墙的一瞬间我将身子侧过来,用肩膀撞了上去。

“噗呲”一声,我感觉自己的肩膀好像被人用棒球棒抡圆了打了一下似的,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不过幸好没受伤,我急忙继续朝前面追过去。

如果在平坦的马路上,我肯定能追上他,可现在是下坡,我不敢加速,跑快了稍不注意就得摔倒,在这摔一下估计我就得直接滚到山坡下面去了,我只得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可意外还是出现了,路边有一个摩托车汽配门店,门口摆放着两台踏板摩托车,这些放在汽配店维修的车子钥匙都直接插在车上,这个人跑到旁边转身跳到一台踏板车上,在修车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脚油门骑着车子冲了出去。

如果按照电影里的剧情,我应该骑上另一台停在门口的车,然后跟着追上去,展开一段踏板车追逐战,但是很可惜这是现实,我不会骑两个轮子的交通工具。

我拼命加速追了一段路,只觉得自己喘气越来越困难,呼吸越来越急促,但是逃跑的男子距离我越来越远,我看着他转进一条街道后不见踪迹,然后自己蹲在路边大口地喘着气。

直到狐狸他们开车赶过来时,我气还没喘匀,蹲在地上直不起身。

我们带着一共五名女子回到队里,加上之前在面包车里抓到的一共是八个人。这次我让王晓伟来辨认一下有没有他认识的那个女孩,结果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指着穿着粉色棉袄和睡裤的女孩。

虽然跑了一个人,但终于将她们都解救了出来。

艾蒿把女孩带过去单独询问,没过多久我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抽噎声,我过去一看,女孩的脸都哭花了,捂着脸的手指上能看到还有一道道的血印子,艾蒿告诉我,这是女孩一开始不同意卖淫,被人用筷子夹的。

这伙人逼迫女孩卖淫,但是又不敢下重手,怕在她们身上留下伤痕,于是选择用筷子夹手指头,这样既能造成痛楚,又不容易被发现。

和之前被抓女人说得一样,这些人几乎都是被骗来的,有的来了之后自暴自弃,心甘情愿去卖淫,只有叫小何的女的总是想着逃走,多次尝试但都没成功,反而挨了不少打。

最后小何将逃走的希望放在了嫖客身上,她曾经和多名嫖客说过这件事,只有王晓伟相信并且帮助了她。

我问最开始被抓的女人为什么要通风报信,结果她说,骗这些女孩子来卖淫自己觉得很内疚,是自己害了她们,所以想在最后时刻让她们跑,不然被警察抓住的话,全村都知道她们在外面做的是皮肉买卖,以后没脸见人。

这番话让我听得无言以对,好似猫在折磨死老鼠后故作悲伤。人性的恶毒也莫过于此吧。

*文中插图均为原创,版权所有。

编辑 | 韩水水

插画 | 阿柴

—END—

作者 | 刘星辰